「這是畢月烏的兩大秘事之一,我的領路人告訴我,一旦知曉了其中一個秘事,便再也沒有機會脫離畢月烏了。你要守著這個秘密生,也要守著這個秘密死。」張雙那張圓圓的臉上顯出幾分悲愴來,「白大哥,起先我並不明白畢月烏是為了什麼,在知道這個秘密後,我頓悟了,畢月烏是為了天下忠良之輩不被殘害,天下蒼生百姓不被奴役。我沒讀過書,但我也有報國之心,如今滿朝蛀蟲,我雖為匹夫,但也有責任。」
祁禛之許久未言,他點點頭,答道:「我明白了。」
這日祁禛之一夜未眠,他躺在鋪上,聽著身邊弟兄們均勻的呼吸聲,一種難言的荒謬感緩緩升起。
畢月烏真的是逆賊嗎?未必。
因為,在無數畢月烏中人的心裡,他們手握正義,是為天下、為民生、為大興的忠臣。
原本匍匐在地的碌碌小民,似乎從此有了人生方向,有了可望不可即的遠大理想。
若是一朝孟寰捅破一切,他可會傷了民心?讓原本無堅不摧的四象營軍心渙散?
若是那時胡漠人進攻了呢?這北塞可還能像現在這樣牢不可破嗎?
祁禛之一陣迷茫。
這就是傅徵秘而不宣的原因嗎?
可這滴水匯聚成河流的微末力量,卻被攥在了一個錯誤的人手中,傅徵站得比祁禛之高,應當看得比他更清楚才對。
所以,傅將軍是為了敦王,為了無上的權力,還是為了這四象營和北塞?
祁禛之想不出。
此時,他意識到,他好像既不了解傅小五,也不了解傅召元。他在那個人身邊陰奉陽違了許久,認識的卻依舊只是一個清淺的表象。
張雙說,傅將軍已快被皇帝折磨死了……
張雙大概沒說錯,那個人一身傷病,又中劇毒,他在神志不清間自問,謝青極,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祁禛之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他想起了那一日,喝得半醉的傅徵坐在院中石階上失落地問他,你為什麼不問我,我和謝青極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是怎麼回事呢?
真的只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嗎?
飲冰峽的將士們、威遠侯一家子的性命真的只是削兵權下的祭品嗎?
還是說,有人希望他們被當做傅徵的罪孽,以此將這一塊鐵板似的四象營一分為二,進而挑起戰亂,就像……
手握四象營明面大權的孟伯宇,和潛在暗處無孔不入的畢月烏。
祁禛之忽地坐起身,他突然後悔,後悔沒有看一看傅徵在那封厚厚的長信中到底寫了什麼。
而就在這時,要塞烽燧上乍起一聲鼓鳴,隨後號響三聲,一道赤亮的火焰當空亮起。
敵襲!
出征的號角鳴至第二聲時,傅徵驀地驚醒,他撲下床,打開窗,看到了遠處要塞上燃起的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