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緣?」孟寰冷笑,「你可知這紅雕曾在總塞上盤旋數日,窺視……」
「窺視我大興北關。」祁禛之接道,他抬起頭,看向了挺立在自己肩頭的雕,「現在不會了,因為它們將窺我所窺之物,看我所看之人。少帥,相信我。」
孟寰牙關輕輕作響。
他信嗎?他當然信。
他只是不願再像當初畢月烏事變一樣,就那麼輕飄飄地把兵權交到祁禛之的手中。
更何況……
更何況他可是威遠侯之弟,是那個曾在四象營中歷練數載,被一度視為能接過傅徵帥印的威遠侯的弟弟!
「來人!」只聽這位年輕的將軍高喝一聲。
很快,在祁禛之的矚目下,中軍帳下親兵聽孟寰調令來到了他的身邊。
「把這個叛徒給本帥押下去!」孟寰沉聲道。
「少帥!」祁禛之並不掙扎,他只是振聲說,「少帥,您難道想讓四象營困死在灤鎮之中嗎?」
可惜,祁禛之的話隱沒在了夜色里。
這是初秋時節。
自高車發難至今,已有小半個月過去,北塞戰線緊繃如弦,稍有不慎,就會讓整個冠玉落入敵手。
而很顯然的是,高車大軍中,有一位對北塞邊防和二十四府極其了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大興兵務軍防的薄弱之處在哪裡。
「謝寒衣跟著我長大,他耳濡目染,甚至有可能比那稀鬆二五眼的孟寰還要明白該如何打贏一場勝仗。這樣的人,是不會議和的。」在聽完前一日朝議內容後,傅徵站在思雲觀外的半山亭中,看著遠處為前線戰事打醮祈福的道士,不咸不淡地說。
此時,大司徒吳忠歸正率百官跪在神像下,叩首伏拜。
謝懸靜靜地看著,沒說一句話。
「阿徵,」這位自斷臂膀的皇帝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神色漠然、姿態冷淡的人,不由問道,「你在乎那些死在天關要塞中的將士們嗎?」
傅徵抬起雙眼:「我當然在乎,起碼比讓三千九百九十七個將士死在飲冰峽做祭品的你在乎。」
誦經祈福之聲悠悠揚揚地傳來,撫過金光粼粼的西江江水。
岸邊,思雲市集的商船、浮橋,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繁忙如舊,挑夫扛著扁擔,走卒牽著馬匹,肩上搭著抹布的小廝在酒樓門前攬客,出門買胭脂的婦女用絹扇遮著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