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聳了聳鼻尖,用手背擦去了從眼角淌下的淚水。
三天之後,塞外來的白毛風颳過,鵝羽般的飛瓊降下,原本還能看到焦黃草尖兒的天浪山一宿之間就被覆上了莽莽大雪。
臘月十八這天,四象營的士兵在城外架起了粥棚,招待那些因被馭獸營擄走而現今無家可歸的百姓。
莫金金也在其中。
她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菜粥,走到了靠在城門下發怔的祁禛之身邊,笑著叫道:「白大哥?」
祁禛之迅速站直了身體。
「不對,」莫金金眉梢一挑,「應該是君侯大人了。」
祁禛之哂笑一聲:「少講些沒譜的話。」
莫金金喝了一口粥,問道:「傅將軍呢?他好些了嗎?那日我瞧他肩膀和手臂上都是血,看著嚇人得很,他那樣病病歪歪的人,哪裡能經得住這麼重的傷。」
祁禛之心不在焉地回答:「還好,長姐說,沒有傷到骨頭和筋脈,只是皮肉傷,看著嚴重罷了。」
「那你不去照顧他嗎?」莫金金打量祁禛之的臉色道。
祁禛之顧左右而言他:「我要,咳,在這裡監督四象營施粥。」
莫金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堂堂一個四象營主帥,不去談軍機要務,不去操練士兵,躲在這裡看人家施粥,還美其名曰是『監督』,你可真有出息!」
祁禛之存了口悶氣,他抱起胳膊,換了個方向,看向另一處粥棚,沒話找話道:「白銀怎麼也在那裡湊熱鬧?」
莫金金用手指去戳這人的肩膀:「我看啊,你就是害怕見到傅將軍!」
祁禛之身上長了跳蚤似的蹦了起來,他先是揮開了莫金金的手,然後又煩躁地在原地轉了三圈,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莫金金聽:「我去營里看看布防,過幾日高寬該收兵了。」
說完,他又磨蹭了片刻,朝著中軍帳相反的方向——總塞堡壘走去。
前一日,傅徵被移到了總塞內養病。
雪下得太大,中軍帳就算是燒再多的爐子,也比不上有地龍和火塘的堡壘。於是,祁禛之不顧傅徵反對,一路抱著那動彈不得的人,穿過熙熙攘攘的四象大營,把人安置在了堡壘講武堂的廂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