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兩人又吵了一架。
當然,說是吵架,實則不過為祁二郎單方面發火。他先是生氣傅徵傷口微微發炎卻不告訴祁敬明,而後又生氣傅徵一整日沒吃下飯卻瞞著自己。
至於傅徵,他則如往常一樣,默默地坐在床上,甚至在祁禛之說到最激動的時候,闔上了眼睛,昏昏欲睡起來。無能狂怒的祁二郎只好回到四象營,對著親兵送來的戰報吹毛求疵,把聞簡等人折磨得形神俱傷,怨天載道。
——畢竟,威遠侯又不能去罵傅將軍,只好苦一苦手下人了。
昨日下午,等這奓毛的人好容易平靜下來時,忽然又聽說傅徵發了高燒,他只得忙不迭地回到自己方才「憤而離去」的廂房,看著那陷入昏迷的人自怨自艾。
直到這日傍晚,傅徵逐漸好轉,人也慢慢清醒了過來,並在白銀扶他洗了臉漱了口後,祁禛之這才慢吞吞地跨過門檻,邁進屋子。
「召元。」他細聲細氣地叫道。
傅徵一隻手被繃帶吊著,另一隻手虛虛地撐著床沿,正在往窗戶口張望,外面是不是下了雪。
祁禛之上前,為這人披上外衣,又把他形銷骨立的身子圈進懷裡:「雪已經停了,昨夜下得最大,可惜你病著不醒。」
傅徵「嗯」了一聲,不著痕跡地掙脫了祁禛之的懷抱,又拉了拉衣服:「金央現在如何了?」
祁禛之無聲地嘆了口氣,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們走後,我令封絳和呼延格回去探查了一番,直到他們離開時,高車四十八部的人才匆匆趕到,想來之前慕容嘯偷梁換柱,用襲相蠱子蟲控制金央一事,並未傳到高車王都。」
「那……孟伯宇是如何知曉的?他又是如何送出戰報到京梁的?」傅徵問道,「那人還很具體地說,留在如尼山下的金央部族有一小半投降了胡漠,還有一大半逃去了高車王都,可見,並非只是道聽途說,而是有意編造。封絳和呼延格可有在金央附近發現孟伯宇和他手下那兩千人的蹤跡?之前我猜測孟伯宇被慕容嘯俘虜,恐怕也不盡然,畢竟賀蘭鐵錚並非是用他手上的母蟲操縱白銀……」
「召元,」祁禛之打斷了傅徵的長篇大論,又替他扶了扶身後的靠枕,「召元,你還是安心休息吧,這事我來操心就好。眼下孟伯宇帶著他手下那兩千多人的大軍失蹤,四象營上下流言不斷,說是我當初都已發現了他與胡漠人勾結串通,還要用他在北翟圍堵金央,是我決策不力。」
傅徵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們也沒說錯,畢竟,那些跟著你一起鬧兵變的將士們哪裡清楚『勾結串通胡漠人』只是你給孟伯宇炮製出來的罪名?」
祁禛之搖了搖頭:「是我天真了。」
「沒關係,誰都有犯錯的時候,當年的我也一樣。」傅徵隨和地說道。
祁禛之看向他,突然覺得這人從金央回來後,有些溫柔得過分。他不再裝傻充愣,不再刻意迴避自己,甚至願意與自己好好說話。
這到底是不是在敷衍自己?祁禛之又不確定了。
「召元,」心中懷著無數疑惑的祁二郎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你……不怨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