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靠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他。
祁禛之瞬間打開了話匣,他說道:「召元,你該怨我的,我做錯過很多事。」
他又說:「當初我不該因阿娘的死怪罪你,那不是你的錯。」
他還說:「我知道,你,你最開始時把我留在身邊是為了我好,我不懂你的苦心,我還吃裡扒外給孟伯宇送消息,我把你的真心踩在腳下,你不管是恨我還是怨我,都是我咎由自取。」
到了最後,他終於說:「召元,就算是可憐可憐我,你能不能……原諒我?」
傅徵笑了笑,那張愈發灰白的臉上似乎蒙了一層柔光,他用尚能活動的手攬住了祁禛之的肩膀,然後輕聲說:「我原諒你。」
祁禛之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這聲原諒,就像是傅徵回答他今晚吃什麼一樣隨便。
為什麼?祁禛之在心底問道,為什麼?
哪怕是當年在天奎城的那座小宅里,傅徵也少有輕賤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後來被孟寰囚禁在四象營中,傅徵也在每日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他看似溫吞柔和,實則大膽勇敢,想要什麼,愛上了什麼,願意與誰共度此生,他都寫在臉上。他不是個讀書人,他甚至沒受過「禮義廉恥」的薰陶與教育。他會為了所愛委屈身段,也會因被人捨棄而轉身就走。
他柔情似水,鐵骨錚錚,又永遠愛憎分明。
可是,為什麼他現在不在乎了?
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祁禛之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猛地直起身,看向傅徵。
「召元……」他張了張嘴,訥訥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傅徵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他笑著回答:「我能瞞著你什麼呢?」
祁禛之倏地站了起來,他盯著傅徵後退了兩步,隨後頭也不回地奔出房門,正撞上端著托盤來給傅徵換藥的祁敬明。
「我有話要問你!」祁禛之一把扯過祁敬明,把人推到了迴廊下。
祁敬明嚇了一跳,不由驚叫道:「祁仲佑,你快把藥弄撒了!」
祁禛之紅著眼,咬著牙,瞪著自己的長姐,一字一頓道:「傅召元有事瞞著我。」
祁敬明神色間有一瞬空白,轉頭就想去看屋中的傅徵。
祁禛之卻強行按住了她的肩膀,把人拽到自己面前:「告訴我,他有什麼事瞞著我?」
祁敬明緊抿著雙唇,一個字也不肯說。
終於,祁禛之問出了那個問題:「阿姐,傅徵他……是不是……」
「是。」這時,一道聲音從祁禛之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