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看去,就見一個身披玄鐵甲、頭戴紅纓盔的將軍躍馬入了驛舍。此人看上去已有四、五十歲,長得人高馬大,眉目還算端正。
「關郡公?」傅徵低聲叫道。
來的人正是平城關家的家主,郡公關長沂。那個在京梁保衛戰傷到腿,下半輩子只能做個廢人的關錦,就是他的兒子。
此前,傅徵只見過這人一面,當時他回京述職,遠遠地瞧過這位關郡公的正臉,卻沒和關郡公打過交道。
而眼下,正是年關,就算是平城關家守著邊塞,這種時候,一家之主也不太可能隨隨便便帶著一眾家將家僕出遠門,跑到天軫要塞和灤鎮這種地方喝西北風。
所以,他來做什麼?
吳琮趕忙解釋道:「出京前,我父……司徒曾囑咐過,年節時,郡公會帶著他捐出的糧草與我在此匯合。前幾日一直沒聽到郡公的消息,我還以為郡公不會來了,誰知……」
「傅將軍!」吳琮的話還沒說完,那關長沂就先一眼看到了坐在廊椅上的傅徵,他高居馬上,笑吟吟地說,「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見了你。」
傅徵輕輕一動眉梢,沒答這話。
關長沂把韁繩交到了驛卒的手中,自己躍下馬,來到了傅徵面前。
「將軍看著,臉色不好。」關長沂說道。
傅徵笑了一下,撐著廊椅站起身,向這位貌似性格爽朗的郡公虛虛一拱手:「晚輩在外面吹久了風,有些坐不住,先告退了。」
說完,他端過那碗已經涼透了的藥,一飲而盡,隨後,扶著廊柱,慢吞吞地走了。
祁敬明也低著頭沖關長沂飛快一行禮,轉身追上了傅徵。
關長沂看著兩人的背影,一抬嘴角,問向吳琮:「你父親讓你做的事,都做好了嗎?」
吳琮立刻回答:「我已將那些跟隨我來邊塞的人送出,此地往西去的天關要塞各安排了一人,餘下的則遣去總塞。」
「很好。」關長沂一點頭。
吳琮追在他身邊,不解道:「郡公,走之前,司徒不肯告訴我他到底為何這麼做,您現在可以告訴我……」
「你父親不肯告訴你,是怕節外生枝,不過此時種子已經種下,一切都是定局,告訴你也無妨。」關長沂說道,「司徒是在籌謀兵變,奪傅徵的權。」
吳琮一愣,訥訥回答:「奪,奪傅將軍的權,可那傅將軍已卸下了虎符軍印,如今的四象營主帥是……」
「是祁家那個不中用的老二。」關長沂輕蔑道,「你覺得,沒了傅徵,祁二郎還能成事嗎?」
吳琮呆呆地站著,始終難以理解關長沂的話。過了半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夜,怕是有一場大亂要發生。
「城門上都換成自己人了嗎?」關長沂問道。
吳琮木然點頭:「是,我都按照父親的安排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