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那詭譎又鋒利的視線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面上,被緊緊注視的他難以分辨那雙灰眸其中深藏的情緒。
「沒有別人。」
那雙眸的顏色此刻如琉璃般清淺透徹,卻又在每一瞬凝聚出畢露的鋒芒。那鋒芒如刀光,冷而利。
也許席秉淵真的沒有騙他。
江然無端地想。
「只有你,江然。」
「只有你。」
席秉淵輕撫著江然的眉尾,咬字似情人間的呢喃嘆息。
「……」
幽深的夜裡,窗外的冷雨毫無留戀地落下,一股濃烈的酸楚自心口生長,隨後纏繞住江然的五臟六腑。
那種感覺乾澀、冷清,始終縈繞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第52章 掃墓
第二日是個艷陽天。
除了地上殘餘的濕意作為映證之外,其實很難想見昨夜呼嘯了一場寒冷徹骨的風雨。
席秉淵與江然各穿著了一身黑色大衣,長長的衣擺隨著風而簌簌地翩躚、飛揚,在風的形狀里勾勒著兩人修長俊朗的身影。
席秉淵懷中還捧著一束帶著露水的茉莉,他將那束花護得小心翼翼,在寒風中依然搖曳出潔白與清新。兩人徒步上山,並肩走到了那一處簡陋地幾乎很難被稱為墓地的,墓地。
潦草地就如席英的愛情、倉促地就如席秉淵的出身,荒涼地就如他們母子二人的人生,這一處小小的墓地好像就把兩個人的人生映射了出來。
江然在風中捋開阻擋了部分視線的髮絲,略略抬頭,餘光望向身側的Alpha。
午後的陽光在席秉淵線條冷硬如臉上劃出一條劃分明暗的界線,他的半邊臉沒在樹影搖落的黑暗裡,半邊臉則在午後的陽光中微微閃著冷色的光。冷冽與溫和的氣質在他面上雜糅交織,令他的氣質氤氳出神秘而模糊不明的姿態。
這麼看來席秉淵其實生得很清俊,在半暗半明的陽光照射之下,他平日裡冷麵所帶來的距離感被鈍化,反而是恰到好處地達到了鋒利與柔和的平衡。光的分割線打在他挺拔的鼻樑上,緩緩蔓延至乾淨利落的下頜線上,襯出成年男性Alpha獨有的張力。
而在墓園這樣嚴肅的場合,這種成熟Alpha的張力就被誘向為了一種不容忤逆的、屬於上位者的壓迫感,而席秉淵一向就是那種不怒自威的類型。
江然站在席秉淵的身側,淡淡垂眸。
此刻他能感受到席秉淵的信息素。
他甚至已經可以熟練地通過信息素來判斷身旁這個Alpha的情緒。
席秉淵現在很平靜。
是一種他從未在辛辣伏特加之中感受到過的平靜。
他也知道帶給席秉淵平靜的正是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背後承載的那些已經埋沒在歲月中的故事,那是他不曾參與的、也無法真正理解的屬於對方的曾經。
席秉淵是在和自己分享他的曾經。
江然緩慢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