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房間裡提前備好了熱水,遲雪洱先倒了杯溫水喝下,半臥在床上緩了會,感受到胃部緊縮的揪痛感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嚴重了,這才略略放心一些。
看來不是那麼來勢洶洶的情況,說不定可以順利熬過這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回去見到陸熵也不會被他察覺到異樣。
匆匆洗漱完躺在床上,床很大,被子很柔軟,散發著陌生冰冷的香氣,遲雪洱睡了會,胃卻又開始一陣陣的不舒服。
疼得他蜷縮起身體,雙手成拳用力抵在肚子上,時不時因為痙攣的抽痛而哆嗦著用力顫抖。
這種感覺讓他勾起久遠的前世記憶,也是在這樣嚴寒的冬日,他躺在醫院冰冷的床鋪上,為了不讓日夜陪護的母親更加擔憂難過,他每次都是深夜躲在被子下,努力忍耐著疼痛,經常把嘴唇咬得出血。
可那時儘管每每痛苦得快要死去,他也依然可以笑著撐下去,因為他知道身邊有愛他的母親,親人,有這些愛意的陪伴,他的生命里就不只只有疾病帶來的灰色和蒼白。
但現在呢。
遲雪洱同樣是一個人躲在被子下,身邊卻沒有一句親切的話語和溫暖的安撫,他只得咬住拳頭,被委屈和孤獨感侵襲,疼得在被子下瑟瑟發抖。
遲雪洱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知道不能再這麼硬撐,他應該立刻起來去尋求幫助,讓遲谷峰帶他去醫院。
可是太疼了,像是有人在他胃裡用冰錘在一下下鑿他,後背噌噌地往外冒冷汗,兩眼發黑,壓不住的噁心感直往嗓子眼沖,他甚至已經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在睡夢還是現實中,甚至希望自己還不如就這麼昏死過去比較好。
「嗡,嗡」,震動聲在耳邊響了許久,起初他還以為是疼得太過以至於出現了耳鳴,仔細分辨才發現是手機在響。
遲雪洱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來的力氣把枕頭邊的手機摸過來的,在屏幕胡亂觸了兩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接通,放到嘴邊虛弱地開口:「餵。」
「寶寶。」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黑暗中響起,明明才一天沒有見到而已,卻像是一個世紀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一艘破船,隨時都可能觸礁被撞得粉碎,卻在最後一次致命的風浪來臨之前見到了巨大的港灣。
整個人一下就鎮定了下來,身體上的疼痛似乎也短暫消失了,冰冷的身體感到一絲難以名狀的暖意,眼眶瞬間盈滿了濕潤。
陸熵不知道他這邊的情況,聲音溫柔卻也不乏責備:「我下班到家才聽到宋叔說你回遲家了,怎麼不提前跟我講,怕我不放你回去嗎,嗯?」
「如果是以前就算了,我們現在的關係寶寶還覺得你想做什麼我會不答應嗎?」
「下不為例,以後無論有什麼事都要先跟我說,不然我不放心……」
陸熵的話聽起來越來越沉,不是他的聲音變小了,而是遲雪洱的聽力越來越模糊,他疼得滿頭都是冷汗,身體也止不住的發抖。
「洱洱?」
最終因為他過於長久的沉默,讓對面的陸熵察覺到異常,奇怪叫他。
遲雪洱狠狠咬了下嘴唇,努力維持住清醒:「陸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