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突然湧上一股失望之情。所以,他年幼時候,就是這般愚昧的婆子帶在身邊麼?
於媽媽卻沒有聽出他的不耐煩來,而是說了這麼幾句話之後,已經對舊事想起來七八分,打量了一下她現在坐的屋子,欣慰道:「川哥兒,你住到前院來了呀,這是好事,你外祖母和母親泉下有知,也會為你高興的。」
她說到這裡抹了抹眼淚,「你長得這般好,你母親見了必定是高興的,可憐她沒有福氣,拼死拼活生下你,卻不能養育你長大——」
川哥兒便來了興致。這些年沒有多少人在他面前說生母——除了母親。
母親並不避諱生母的存在,每年他過生辰的時候都會帶著他去生母墳前祭拜,會告訴他,今日雖然是他的生辰,卻是生母受苦之時。
「你要記得她,以後帶著你的妻子,兒女,都來祭拜。」
川哥兒自然是要祭拜的。只是除了從母親口中能得知一些生母的事情,祖父祖母,外祖父,舅舅舅母卻都不大願意說起她。
他就問於媽媽,「我母親——生母,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於媽媽誇起來,「三歲能讀書,五歲寫出了一手好字,七歲便能做詩句了——她是個極為能幹的人,嫁給你父親之後,她事事都做得盡善盡美,沒人不夸的。」
她說到這裡,眼前有些發黑。這是身體病了太久,現在又太激動,便暫時接不上力氣。
她閉了閉眼睛,整個人都顫了顫,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腦子卻並沒有太清楚,而是仿佛回到了當年,她說完大姑娘之後,便總要跟川哥兒說下一句話,「你生母樣樣都好,你繼母哪裡比得過,她那種人,天生就差人一等,川哥兒,你可不要信她,她是表面衷心內心狡猾,對你的好都是騙你的!她如果真心真意對你好,怎麼還想著要孩子?她就不該想著生的,可她天天吃藥膳呢!這是什麼,這是還想著生一個孩子出來替代你!」
她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川哥兒,於媽媽不中用,護不住你,你只好靠你自己了。」
川哥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看看四周,確定沒人聽見才壓著聲音說:「你再敢胡說,我就直接走了。」
於媽媽被嚇了一跳,立刻就跪了下去,而後白著臉表忠心:「老奴不敢胡說啊,她就是面忠內奸,如若不然,也不會挑唆大爺把老奴送走了!老奴是老夫人送來的人,是你母親最信任的心腹,可是她看不慣,容不下,先把唐媽媽趕走了,後面接著就是我——川哥兒,老奴是要死的人了,說這些話騙你做什麼,我這是想著自己快死了,也不能為你做什麼,只好把這些事情說給你聽,也好讓你有個數,免得被她騙了去。」
她每一句都發自衷心,說的言之鑿鑿,並無一句謊話,她甚至對天發誓,「如若老奴有一點私心,有一點對不起老夫人,大姑娘和你,就叫我被鬼差拿了去被油炸,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川哥兒聽得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他看著於媽媽良久,而後才突然說了一句,「可是母親並沒有騙我。」
她其實很少跟他說什麼漂亮話。她甚至懶得做表面功夫。她對瑩姐兒事事關心,對他卻止於平平,從前的說辭是她不懂他的事情,不懂詩書,所以把他交給了父親,而如今,他長大了,不用她教詩詞歌賦,她也沒有把自己攬入懷裡,而是溫和道:「你大了,很是懂禮,有什麼事情便自己做主就好,拿不定主意的就去問你父親和祖父,還有你的三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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