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陰影里的那個人低著頭,有些不受控制地細細抖了起來,良久才點了點頭:「我知道是我媽讓你幫她一起瞞著我的,我也知道這不都是你的錯。」姜柯源抬起頭,看著簡承言的時候倔強地紅著眼尾,他輕輕皺了一下眉,扯起嘴角苦笑,再也無法維持表面上的鎮定與平穩,音調也跟著一道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可你明明有那麼多次能告訴我真相的機會,你都選擇避而不談。簡承言,那時候我在你眼裡是什麼樣子?看著我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好像看一條喪家犬一樣可憐?」
「我沒有,」簡承言再也無法維持一貫的冷靜,「我只是想幫你……」
「怎麼幫?」姜柯源偏過頭去看著簡承言那副冷靜理智的面具逐漸破碎的樣子,「在法院給我媽發傳喚單的時候還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裝出一副若無其事,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打著『戀愛試用期』的名號帶著我出去玩,給我買新出的黑膠唱片?還是你想就這樣把這件事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就一直這樣瞞著我,直到這件事有了著落,好讓我這輩子都被永遠地蒙在鼓裡?」
簡承言啞口無言。
雨絲細細密密地下著。
姜柯源沉默著,深吸一口氣後長長地舒了出來。
「說到底這都不是你的錯。怪只怪我太害怕面對這樣現實的問題。」姜柯源抬腳,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你回去吧,留給我足夠的個人空間就算是你幫我最大的忙了。」*
姜柯源沒有回家,他拒絕了簡承言遞來的雨傘,淋著雨走出老小區。
老小區外圍租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打著傘的沒打傘的人們步履匆匆,偶爾停下來往裡看一看,推開店門來上一碗便宜的牛肉麵暖暖身子。
他有時候忍不住思考,自己的選擇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如果他當時沒有選擇出國,現在會是什麼樣;如果他那時候沒有一心撲在工作上,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家人身上,現在會是什麼樣;如果他在回國的第一時間就下定決心要把一切掘地三尺,挖出真相,現在又會是什麼樣?
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
他只能面對現實,在看見杜霖藏在抽屜里那一沓厚厚的上訴申請書和傳喚單的時候自責,做著無謂的悲傷和遲來的後悔。*
簡承言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
他熄了火,關了車燈,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看著那道身影混在人群中緩緩向前走著,仿佛時刻都會融入人群消失不見。
他看見姜柯源在那條短短一百米不到的路上來回走了三遍,最終轉了腳尖,進了一家老舊到連招牌都掉了顏色的雜貨店。*
店裡的裝修依舊維持著十多年前的樣子,老闆蹲在櫃檯後的矮凳上扒飯,面前的手機上放著一部老到掉牙的黑色幽默港片,音量被調到最大,警匪激戰時發出的槍彈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