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擔心她住宿舍里安不安全,身邊有沒有心懷叵測的人,於是特地抽空去宿舍看了好幾次,沒兩回就跟門衛爺叔、清潔阿姨還有同一樓層里的小姑娘們成了熟人。誰不喜歡顧東文呢?顧家阿哥賣相好,面孔笑眯眯,酒窩甜絲絲,對誰都親切,來宿舍里探望顧副領隊,他總會帶上水果飲料一堆,看見的都有份,從來不肉麻鈔票,大手一揮,常請年輕人看電影喝咖啡。因為顧家阿哥,大家對看起來不好接近有點清高傲氣的顧副領隊都友好了不少。
流言還是有的,張經理的愛人藉故來了宿舍好幾次,徐領隊的老婆也來了兩回,上級單位里來看她的幹部就更多了。南紅心裡都有數,她是憑空掉下來的副領隊,手工業局劉局長親自騰出半個小時跟她談話後拍板的,也算「上面有人」,走的誰的關係,張經理從不諱言,逢人就喜滋滋地自誇為伯樂。南紅沒空理會,她經驗豐富,這種事理會了也沒用,做成事,做好了才有用。
離正式成立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要從服裝公司下屬八十個工廠的三萬多個工人里選出二十個左右的男女演員,還不能大張旗鼓地明說,只能和廠長、書記通氣,一家家工廠一個個車間看過去,看中了,叫出來一個個面談,做思想動員。工廠里的女工們長得合格的,駝背含胸居多,儀態這個種子還沒播下,要開花結果起碼得十年八年。好不容易說動了人,放在哪裡培訓,需要哪些老師來培訓,培訓些什麼內容,還要和戲劇學院的老師們商榷。整個公司里,除了張經理,幾乎沒人知道「時裝」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發布會又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不用晾衣架和模特展示要活人穿著衣服走來走去,到底用什麼標準選人,表演隊會不會走上歪路,一百樣問題冒出來,人人都要問。
籌備組一共只有七八個人,個個忙成陀螺。南紅急得秋燥上火,燎了一嘴的泡,化妝發型都顧不上了,架了一幅黑框眼鏡,每天換頂帽子遮掩不成型的頭髮,塗個口紅踩著平底鞋就出門,忙到深更半夜才回宿舍。禮拜天通常也得花半天和幾位老設計師看圖看打版。以她的眼光,這些還都算不上「時裝」,但服裝公司要的不是她覺得,要的是經銷商們覺得,要的是全國的銷量,要的是賣得出去賣得火的款式。
南紅頭一次明白了北武說的話:你再喜歡的一樣事情,變成工作後難免就沒那麼喜歡了。因為不再是她自己就能說了算的事,方方面面,瑣碎太多,約束太多,她得適應別人適應公司適應產品。一次次爭論,一次次懷疑,一遍遍解釋,南紅也會動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真的不適合出來做事情,而這個事情又和她想像中的相距甚遠,完全不瀟灑絲毫不風光,苦得要死累得要命天天肚子裡一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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