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捂住怦怦亂跳的心,越想越後怕。
「多久了?」
「半年。」
「其他的貨款呢?」
「都給廠里了,阿哥你信我,真的,我也不想的!」肖為民哽咽著說道:「我用的都是自己的錢,實在沒錢找阿毛他們借了點,我怎麼敢動貨款!那三筆錢是被他們搶走的,我打不過他們,我沒用。小孫說等他們進了貨出了手,會連本帶利還我五萬,她保證了,她說等這筆錢到手就跟我結婚,跟我一起戒毒然後好好過日子,真的,阿哥,她說好月底還的,就差兩天了,兩天!阿哥——.」
他撩起汗衫給顧東文看,瘦骨嶙峋的身體上大片的淤青,背上還有棍棒的痕跡。
「走,先去派出所找警察。」
「不不不,阿哥,不能去,我求求你,警察會把我捉進去的,他們說我現在和他們一樣也是出貨的人了,抓著就是死,阿哥,我不想死,你幫幫我,我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一分錢工資不要,他們要是不還錢,我賠,我賠給你。三萬六,你給我三十年,三十年我肯定還得上,三十年不行五十年——阿哥,你給條活路我。」
顧東文揪住他的衣領晃了晃:「冊那,你活得到三十年嗎?你這幅鬼樣子自己照照鏡子!三年你都活不到!」
「我想活的,阿哥,你把我綁在亭子間裡,我肯定能戒掉。我真的想重新做個人,不然我早跑了,阿哥,求求你,你相信我啊。」肖為民抱住顧東文的大腿。
斯江默默算了算,她一年省吃儉用能存下七十幾塊,三萬六千塊是個什麼概念,無法想像,但這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要是景生在,肯定會動手的吧。想到景生在工廠里焦頭爛額的情形,周嘉明的信和王璐的炫耀立刻變得微不足道了,她吸了口氣,從大床下頭拖出黑色舊皮箱。
「阿姐,你幹嘛啊?」陳斯好跳下床來。
「沒事,你睡你的覺去。」
「阿姐,我肚皮痛!痛色了。」陳斯好抱著肚子趴在床沿上哼唧,拿眼覷斯江:「阿姐,你過來。」
斯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這次不說眉毛痛了?」
「真的真的痛!」斯好滾下腳踏,撲在打開的箱子裡頭。
「你幹嘛啊陳斯好!走開。」斯江掰開他這坨胖肉,把下面的杏花樓月餅盒子拿出來,雖然杯水車薪,但她今年也只存下來五十幾塊錢,都交給阿舅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