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溜了十幾圈,見斯好終於能抓著欄杆走上七八米遠了,叮囑了斯南幾句就準備出去。斯南背對著斯江朝他擠眉弄眼雙手合十,被景生彈了一記,捂著額頭嗷嗷叫。
斯江抱著幾包零食坐在邊上發呆,完全沒注意到他們的動靜。
「喂,發什麼呆呢?」景生換好鞋子洗了手,坐到斯江身邊。
斯江臊紅了臉,支吾了兩聲:「沒,沒啥。」
景生看了她一眼:「在想你爸媽的事?」
「你也知道了?」斯江一怔,想到斯南既然跟她說了,肯定也會跟大舅舅說,大舅舅肯定會告訴阿哥。
「你給他們打過電話了嗎?」
「嗯,給我爸打了電話。姆媽那邊我沒問,她沒跟我說只跟斯南說了,大概不想我知道吧。」斯江聲音越來越輕。
「你爸說什麼了?」景生伸了伸腿:「你要不想跟我說也沒關係。」
斯江搖搖頭,沉默了片刻後開了口:「不是,要是不跟你說,我也沒人能說。我爸——他沒說什麼,就承認是他犯了錯,讓我勸勸姆媽。」
「犯錯?」
「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被我媽撞到了。」雖然艱難,斯江還是說出了口,說出口後真的輕鬆了一些。她看向溜冰場裡的斯南,斯南大概對男女之間的事還沒有具體的概念,所以說出來以後可以立刻甩在腦後,又或者斯南不怎麼在意爺娘的事,離不離婚她無所謂。
斯江下午打完公用電話後其實已經在西宮的湖邊坐了三個鐘頭,哭倒沒哭,她曾經相信姆媽是為了愛情遠赴邊疆的,但就算事實的確如此,那份「愛情」也已經被漫長的歲月和充滿荊棘磨難的生活磨礪完了。至少她看到過「愛情」的模樣,並不是父母親那樣的。
她難過的是「父親」這個角色的徹底崩裂。斯江沒辦法不去比較身邊的男性,一直以來「父親」位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那個位置,比起舅舅們,父親當然是遠遠不如他們,至少對於斯江而言是失望居多,但比起兩個叔叔,父親似乎又不算太過失職。他在她心中即便不再高大偉岸,但絕對不至於卑鄙猥瑣。然而現實偏偏這麼殘酷。
有一個令人不齒的父親,斯江為此感到羞恥。他解釋得越多,抱怨得越多,斯江越看不起他,越看不起他,就越反省她是否繼承了父親骨子裡的涼薄和自私。唐澤年對她所做的,令她覺得有壓力,覺得煩惱。這點和父親抱怨姆媽的奉獻是不是如出一轍?
出於身為女性的自覺,她能想像姆媽的痛苦,又不敢想像她的心路,這會使她更加厭惡父親,偏偏理智上,她明白父親所抱怨的所解釋的,無論她怎麼看不起他,也是合理存在的。關於人性的醜陋和複雜,想得越深,斯江越痛苦。
「我——」斯江看向景生,「我不想出國了,我不能丟下姆媽,不能丟下南南和斯好。」
景生靜靜地看著斯江,突然莫名有點嫉妒顧西美。
「你姆媽幾歲了?」
「啊?」斯江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