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們少不了也對著顧西美一頓猛夸,夸完斯江誇她教女有方。這算是西美大半年來最好的慰藉。
去年年底,陳東來因個人作風問題被調去了澤普石化廠技術科擔任副科長,雖然澤普石化廠是國家重點「扶貧」工程,投資高達五億多元,但對陳東來而言,他原先只差一步就會成為石油管理局最年輕的副局級幹部,卻就此折戟,要在一千五百公里外的南疆至少待上三年,皮帶一松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西美作為「受害者」在學校得到了領導和同事們的更多關愛,對於陳東來被降級發配去南疆,她一方面心裡覺得活該,一方面卻又有點不甘心,因為始作俑者小何毫髮無損地去了美國,而陳東來工資獎金的減少和前程路斷,損失最大的無疑也包括了她以及三個孩子。為此,西美多接了三個學鋼琴的學生,夜深人靜時,西美偶爾也會設想如果自己當時沒有提出離婚神情,生活又會是怎麼樣。她知道有人背後議論她夠辣手,也有人議論她沒用,姘頭不搞只搞了自己老公,吃虧的還是自己,但這些她都置若罔聞,想多了也是為難自己。因和陳東來在物理距離上隔了三千里,眼不見為淨,兩人也極少聯絡,西美逐漸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離異婦女,只是差一張離婚證而已。
好在春節後教育局再次向她伸出了橄欖枝,其中有沒有某位領導背後的安排,顧西美並不在乎,她毫不猶豫地把這個機會當成了救命稻草,只等九月份就調去市教育局擔任檔案員,工資雖然比現在要少三十幾塊,但隱形福利要多得多。
斯江來烏魯木齊後,對於父親的調離沒有多問什麼,令西美鬆了一大口氣。但母女二人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摩擦不斷。
「還剩幾天就考試了,你別浪費時間和班上的同學來往,以後一輩子都見不著的人。」西美對找上門來的同學一概沒什麼好臉色,次次都搞得斯江很難堪。
「只是看一下卷子而已。」
「呵,讓她去找老師好了,你一個轉學生,自己還搞不靈清呢。」
斯江只好不響。
「吃飯的時候別看書,對胃不好,你怎麼養成這麼個壞習慣,有沒有帶壞斯好?」
斯江默默收起英文小說,她並沒有吃飯看書的習慣,但如果每頓飯都不得不聽姆媽嘮叨那些毫無意義的話,她還不如看書放空一下。
「跟你說了幾百年不要看閒書,你呢?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現在搞成近視眼,你開心了?」
「近視度數只會一年比一年深,配眼鏡這麼貴,還總要換,多少費鈔票?早點聽姆媽的話哪裡來這麼多麻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