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學到老嘛,」善讓真沒覺得自己謙虛:「我和英語系專業出身的差距還是很大。」
斯江第一次聽說同聲傳譯這個工作,便多問了幾句,也當做提前了解未來的大學生活。善讓耐心地解答,無意間又給斯江打開了一扇門。
每一條路的盡頭不是成功也不是失敗,而是無法複製的經歷。從善讓的經歷中,斯江對舅舅這句話又有了深一層的理解。理想還是那個理想,可能有一千條路可以去實現,未必現在的「彎路」就是彎的。
景生卻對書中的內容產生了不小的興趣:「他說亞洲野蠻部落的人會吃掉對手心臟那個我覺得有點荒謬,像《故事會》的水平,但他說教育和群氓的部分我又覺得挺有道理的,群氓這個詞挺有意思。」
「群氓這個詞你覺得合適嗎?」善讓笑問:「這個詞不是我發明的。古人就有『群氓反素,時文載郁』的用法。」
北武一臉認可:「合適,非常合適,一群流氓嘛,放在萬春街人家看我們老顧家就算是群氓了。」
「啊呀,再聊天都要亮了,快去睡覺,睡不上一會兒就得去天安門了。」善讓瞪了「老流氓」一眼,趕斯江和景生去睡覺。
斯江看看窗外,天色已微亮,在北京的第一夜,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過去了。
第270章
趙佑寧回到康家橋的時候,趙衍一個人在家。
不幸的婚姻摧殘起人來是相當公平的,不分男女。趙衍被賈青青折騰得萬事不如意,學校雖然恢復了他帶研究生的資格,但一紙「平反」的闢謠力度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女生們對他都敬而遠之,新招的幾個男研究生已經開始後悔趁虛而入入錯了門。
趙佑寧如此出色,趙衍是意料之中又有點意料之外,很是得意又有點失意,這當然是因為他不僅僅是趙佑寧的父親,還是吳熙的前夫。他和吳熙爭吵了十幾年,終於把兒子推上了科學家這條路而不是音樂家那條明顯沒有前途的路,現在事實證明了他是對的。意料之外是趙佑寧在科學家這條路上走得比他想像中順利得多,也走得更遠,尤其在他娶了賈青青後,他沒有在兒子的求學路上做出過任何貢獻,這個遺憾無法彌補。
再回首,趙衍懷疑自己中了邪被賈青青下了蠱。以至於任何時候任何人提起賈青青,他都忍不住像祥林嫂一樣控訴一番:誰想到她居然心機那麼深!故意騙婚!帶著一家子沒文化的強盜一門心思要坑鈔票!控訴完畢,轉頭他又覺得極羞恥,覺得自己完全不像原來的趙衍了,涵養、體面皆無,還顯得自己很在乎那點鈔票。那點鈔票也不真的就是「一點」,前前後後他被賈青青弄走了毛兩萬塊洋鈿,具體數字是說不出口的,所以不免又多了點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不甘心。
而吳熙去年在奧地利再婚,他還是電話里聽趙佑寧說起的,只知道男方是奧地利人,做木材生意,比吳熙小五歲。他問了句那人怎麼樣,趙佑寧淡淡地說看照片很帶得出手。趙衍笑著說那就好,心裡當然是不捂心的,隱隱覺得兒子是在內涵他選的賈青青。在這點上,他輸給了吳熙,輸得還很難看。加上八十年代初到現在,出國熱越來越熱,吳熙在奧地利做了老闆娘這個不爭的事實也給趙衍增添了許多壓力。
「啊?」趙佑寧聽完趙衍的想法後愣了一愣,「你要跟我去美國?」
「不是跟你去,」趙衍笑著糾正他,「是陪你去讀書。」
「你才十八歲,讀研究生和讀本科可不一樣,美國和北京也完全不同,爸爸陪你去了可以照顧你,我訪問過好幾次H大,還是H大的研究員,你看——」趙衍笑著拿出一張證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