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原本想說根本不用隱瞞她,關於慕義的背叛,關於和崑崙學院內部的種種牽扯。她甚至還想說慕家可以從中挑撥,製造矛盾,坐山觀虎鬥,直到將從前的帳全部算清。
可是在看到眼前這個骨瘦如柴在痛苦回憶中掙扎的老人時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連她自己都清楚她想說的到底有幾分是真正為了家人著想。
慕仁放在餐桌上的手都在顫抖。
“霍格沃茨是十分優秀的學校。你的成績也十分優異。慕家也不差錢,小羽,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生活。所謂的道,其實不過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畢業後你可以去戈德里克山谷定居,或者是回到明源山。你的一生都會富足且平靜。”
富足且平靜?這樣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不僅沒有任何樂趣可言,同樣也不具美感。
“我從來沒去過戈德里克山谷,聽說那裡很美,”她細聲細氣說道,好像當真很嚮往,這和在學校的偽裝不同,她真心實意地在包裝謊言,“不過如果真要選擇一個地方生活,我還是想待在明源山。”
她對這裡的一草一木已經不局限於熟悉。
“這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
也是她唯一的羈絆。
她話音剛落慕仁又是重重幾聲咳嗽,好像要將五臟六腑全部咳出來。慕羽擔憂地站起身想要扶住他,卻被他避開。
他擺了擺手,只是認認真真看著慕羽,仿佛這樣就能把她永遠鐫刻在此時一樣。他的聲音都那樣無力:“我很高興你在學校找到了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只是….
他將後半句話生生吞了下去。
在聽到朋友時慕羽第一次感覺心臟的跳動不受控制,她隱約明白爺爺所說的朋友指的絕對不是達芙妮。
不過他怎麼可能知道?
“就如在信裡面說的一樣,我和達芙妮相處得很愉快。”
夜色很深了,連蟬都停止了鳴叫,只有窗外一隻只螢火蟲在清朗的夜空下飛舞。
“你才回來,早點去休息吧,”慕仁想要站起來,這樣簡單的動作對他而言似乎都如此艱難。他再一次拒絕了慕羽的攙扶,好像是忽然想到什麼隨意發問一樣,“小羽,你暑假是不是想出去玩?”
對著這個背影單薄的老人慕羽發現無論怎樣都編不出哪怕一個蹩腳至極的謊言。
她輕輕點了點頭,當看著爺爺的身影被燈光拉得更加細長時原本止住的眼淚再一次落了下來,她哽咽著輕喚了一聲:“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