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下去了。
慕仁拍了拍她的手,眼中意外地全是包容與慈祥,說出的話卻足以讓人膽戰心驚:“阿爾巴尼亞樹林茂密,多毒蟲蛇蟻,荊棘滿布,小徑叢生,實在不適合遊山玩水。”
“我不會去,”慕羽柔聲說,“這個夏天不會去那裡。”
慕仁仍然緊緊握住她的手:“小羽,連生命都不會永恆,更何況是其他東西。權力更是如同厲火,力量強大,卻少有人能駕馭。厲火也很難熄滅,一旦形成,只有毀天滅地。”
他轉頭不再看她,反而看著窗外聚堆打轉的一隻只螢火蟲:“當年給你取名為羽,也是希望你早日生出羽翼,脫離樊籠。”
這個暑假慕羽終究哪裡都沒有去,她甚至在開學前幾天才出發前往英國。爺爺一反常態堅持將她送到了機場。
兩個多月時間他的身體狀況沒有絲毫好轉,反而一天天地持續消瘦下去,好像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瘋狂汲取他的生命力。
沈棲桐來過好幾次,每次都是滿懷憂愁而來,又更加憂愁地離開。
連燦爛的陽光都和回家那天一模一樣。
“您可以不用來送我,”慕羽偏頭看著陽光一寸寸在玻璃上傾瀉,她不願意回頭,因為那樣她不得不面臨註定的結局,“我長大了,可以自己做很多事。”
在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的聲音極低。
“是啊,你長大了,大到能夠自己做出選擇了,”慕仁拍了拍她的肩,感受到了她的顫抖,“還記得你三歲時養的那一窩兔子嗎?”
他突然說起了看似無關的話題。
慕羽死死盯著在玻璃上跳動的光束,不願意看其中所倒映的影子:“爺爺,不要說了。”她不再顫抖,吐出的字眼中也不見哀求,每一個字都陰冷得像剛從古墓里刨出來的。
慕仁沒有回應她,自己接了下去:“我們在山上散步時撿到了這窩兔子。只有一隻剛剛生產的雌兔和五隻幼崽,眼看就要活不成,你求著把它們抱回去養,我答應了,認為養兔子的過程能教會你很多東西。”
他停在這,久久沒能繼續。如果此時慕羽能稍微偏頭,哪怕僅僅瞥一眼玻璃中的倒影,就會發現慕仁同樣扭過了頭不再看她。爺爺全身都浸在了光中,仿佛下一秒就能隨光消散。只有她單望著玻璃上躍動的光點,全然不知自己正蜷縮在太陽照不到的陰影中。
“你原本認為養兔子能教會我什麼?”她從古墓中挖出更多陪葬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