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來的一位老人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他的銀髮即使在倫敦滂沱的大雨中也梳理得一絲不苟。他背脊挺拔,步伐堅定。
“爺爺。”慕羽輕輕叫了一聲,自然是沒有回應的。
她只得匆忙跟了上去。
爺爺在那座小公寓樓前停了下來。這座位於小巷盡頭的樓從內而外都散發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公寓外側的牆上滿是塗鴉,興許還有醉漢的嘔吐物。他叩響了生鏽的門環。門上的一道柵欄被拉開,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渾濁的眼睛:“找誰?”
“302的奧利維亞。”
“她死了。就在今天。”那聲音惡聲惡氣地說,在說到死的時候沒有一絲憐憫,仿佛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你是她的什麼人?”
“親戚。”爺爺簡短地回答。此時一聲驚雷乍響,已經下了五個小時的暴雨沒有一絲減緩的趨勢,反而更加兇猛。門後是一個駝背男人,一邊開門一邊嘟囔:“這鬼天氣,進來吧。”
樓里比外面更顯得腐朽。屋頂小小的天窗根本無法提供足夠的陽光,尤其在這樣糟糕的天氣下。沒有燈光,連一絲聲響都沒有。整棟樓仿佛一座墳墓。
慕羽隨同兩人走上一段狹窄陡峭的樓梯,男人粗糙的手摸索著找著火柴,點燃了一根蠟燭:“哈。很安靜是吧。到了晚上一切就不一樣了,先生。跟我來吧。”
他似乎很久沒有和人正常說過話了,又或許有著太多的怨念:“302那個女人,你的親戚,三個月前來的,大著個肚子,要生了嘛。可憐的姑娘。但來這裡的姑娘誰不可憐。”男人嘻嘻笑著,露出一口噁心的黃牙,他拿著蠟燭湊得更近:“我看你像東方人。那姑娘可是純粹的英國人。”
慕羽皺了皺眉,倒退了幾步,即使在奧利維亞的記憶里已經暗示過這棟樓晚上會進行什麼交易,在男人肆無忌憚說起這些事時仍然感到十分噁心。
男人還在那裡擠眉弄眼:“我理解我理解。男人嘛,總有糊塗的時候,先生,你能來要回你的種都已經很仁慈了。你的相好昨天晚上生了一個女孩,生完後就大出血死了。我和我妻子本想著勉勉強強養著那個丫頭,畢竟她看上去是純正的東方人啊。有些傢伙就好這一口。這叫什麼來著,異域風情,對,就是這個詞。結果今天早上來了一個穿著長袍的老頭,說他是那姑娘的老師,來給她料理後事的,還說晚些時候會有她的親戚來。下午你就來了。嘖嘖。親戚,我都懂….”
爺爺一路都沒有過多解釋,他沉默地踩在破爛的地板上,他的眼恍若那死寂的雨幕,什麼都沒有。
這個時候…他應該錯手“殺”了他的兒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