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鼓了鼓掌,沒因他的反問而生氣:“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微微一彈指,最後一縷燈火便連同著沈續這張臉消失,哪怕清楚此時的噁心再虛偽不過,她仍然不想看見這張臉。
床榻是冷的,床簾一拉上她便如同沉入了不見光的深海,上不接天,往下也觸不了底。
可是這樣對她而言才是安全又可靠的,她又往裡縮了縮。
四柱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睡眠對她而言不是必需品了,然而她知道在無休無止的謀劃中她總是需要喘息片刻。她享受沉溺於黑暗寒冷,可是那裡太黑太冷,更不可能聽見任何聲音,得不停往前走,才不至於凍死在原地。
她藉助黑暗一遍遍描繪舊時倫敦的輪廓,重構著在一棟棟老舊建築間騰躍的翩躚。
這個時候是她唯一允許所有邏輯與思考停止的時刻。
可惜每次都是失敗的。
床稍稍往下凹陷了一點,他和納吉尼很相似,總是無聲無息便靠了上來。
她能分清區別。
她又一次、悄然地向著寒冷靠近,沉默謹慎地試圖從中攫取更多安全與滿足。黑暗是最好的掩護,正因為無依無靠不見天日,才不會有人察覺她在不斷墜落的過程中妄想抓住一根水草。
每次她都極其小心,儘可能蜷縮再蜷縮,絕不讓人發現她在尋找著依靠。
可是這次不同,她不過稍稍靠了一點,便碰到了堅實的軀體。她的反應太慢了,微微一滯一雙手便環上了腰。
纖長,冰涼,骨節分明,都是她所熟悉的,他們無數次相握相扣,從中汲取溫度。這雙手也曾數次攬住她,不歇地索取。
但從未像現在這般將她整個人毫無保留地圈住。
這樣的感覺突如其來,消失得也快,仿佛同她一樣,這雙手的主人發現了不對勁,迅速繞上了脖子,找著了那隻掛墜盒把玩。
慕羽還是難以呼吸。他們緊密貼著,就快要越過邊界,遠離安全。
更可怕的是,同眷戀冰冷一樣,她迷上了方才轉瞬即逝的環繞。
“瘋子。”她低低喚了一聲,既是在確認,又像是在掙扎逃離。
不過很快她就放棄了言語,同樣丟掉了掙脫的希望。她越來越擅長體會身邊人變幻莫測的情緒。
他在恐懼,即使再微弱渺茫她同樣也能觸及。兩人都一樣,一起在深海中墜落,都需要在寒冷中尋得一絲喘息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