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又傳來轟鳴,兩人皆對此習以為常,眼都不眨一下。
另一邊說的其實極對,他們已經退無可退。
“仁德,”沈棲桐看著最前面的一塊墓碑,一滴淚滾落進泥土,面上卻扯出一個慘澹諷刺的笑容,“現在沈儀接替了那個位置了吧。”
那人只喏喏著含糊了過去。
“告訴沈儀,我們可以放棄頑抗,但我要單獨在城裡見他們,兩個人,一個也不能少,都不會動用自身武力法力,這是唯一的條件。否則誰也別想得到極北。”她膝行了幾步,撫摸著為首的墓碑。
“沈儀不會答應,他們也不會來。”
沈棲桐抱住了石碑,堅硬的大理石比冰還要寒涼:“玉碎有方,長生有道,讓沈儀向她原原本本轉述這八個字,她會來的,”眼淚漫上了大理石,她死死摟住這塊墓碑,杜絕了外人窺探淚痕的視線,“沈儀如若不願,就告訴他,雖然身處絕境,但向所有人宣揚他是怎麼將自己宗族屠盡,欺師滅祖,天理不容,我還做得到。”
那人顫抖著確保將所有內容一一記下,最終實在忍不住,哭倒在地,淚流不止:“您和我們一起走吧,師姐,求求您。”
“是我沒用,守不住城,害得你們背井離鄉,”沈棲桐對他的懇求置若罔聞,鬆開了墓碑,一遍遍描繪著碑上鐫刻的名字,“告訴小迪和利亞,在城堡度過的幾個月,是我一生中難得快樂的時候,最幸運在那時和她們相逢。還有伊爾弗莫尼...”
她閉了閉眼,似是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只截下一縷頭髮,將髮絲擰成一股:“有機會交給菲爾加西亞,”她幽幽嘆了一聲,“如果沒機會,就扔了。”
接過髮絲時那人差點沒拿穩,短暫怔愣一下後照舊聲聲哭求:“師姐,允許我留下來和您一起吧,讓我留下來吧。”
“不。總有人得流血,死守守不住的城。可是這種人,只需一個就夠了,”她的聲音終於有了點感情,卻滿是決絕,“這是我作為崑崙院長嫡傳弟子下的命令。”
那人嗚咽著 ,將手中青絲握緊了,突然端正地跪好,叩了三次首,每一次都極重:“師姐保重。”
晚霞消散了,黑夜侵蝕而上,趕走了最後一抹金黃。
城中四處泛出盈盈幽光,像是一堆飄飛的螢火蟲聚到了一處。
沈棲桐對著滿地森寒墓碑磕了頭,久久沒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