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的掙扎迷離多變,總歸又逃不出一個結局。十一歲的時候她還懵懂無知地以為斜陽沉落後才可能蘊藏著美的終極,現在總算意識到那時她有多麼天真了。
從未意識到自己已然多次和真正的美擦肩而過。
她都快記不清十一歲的樣子了。
納吉尼懶懶掛在樹幹上,本就修長龐大的身軀看著又仿佛膨脹了一圈,盤在樹上時像是一動也不想動了。
樹枝是粘膩的,積不上雪,倒一滴滴向下滴著什麼,融於早就變色的凍土中。
猩鹹的風送來零星的慘叫嘶吼,她緩緩配合著零碎的慘叫,望著猶自在天邊掙扎遲遲不願落下的血色光線敲打著節拍。
伊爾弗莫尼沒剩多少人了。
身上傳來喀一聲脆響,她身手敏捷地攏住了原要從腰間落下的玉佩,拿在手心端詳。如若不說明這是玉佩,沒人能分辨出手裡的到底是什麼玩意。瑩綠顏色徹底被濃黑浸染,道道深刻裂痕星羅棋布,雪上加霜的是一條裂痕從頂端直貫徹到末尾。
仿佛輕輕一碰這塊昔日美玉便將灰飛煙滅。
樹幹上多出了一點重量。他和任何一次一樣,悄無聲息,她也總會裝作沒有發現他的靠近似的固守兩人共享的疆域。
今天她不打算再做這樣的堅守了,於她而言堅守更是失去了意義。
女孩靠在肩頭的動作竟比雪花墜落還要輕緩。縱然他們親密過數次,在這一刻,不摻雜絲毫權力欲望的舉動依舊使得里德爾全身僵硬。
他第一次恨自己是那麼了解她,以至於現在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身邊的軀體帶著鮮血的溫熱,軟軟靠在他身上,似是妄圖將他也困在停滯卻虛假的時光中。
他攬住了她,越來越緊,擁住了這具已經歸屬於自己的身軀,同樣籠住了這片一樣腐朽罪惡的靈魂。他也必須擁有她,困住她,讓兩人生在一起,再不分離,直至其中一方主動了結。
血紅夕陽似乎也隨之靜默了。
“克勞奇幫我們將這盤棋下得很好。從此以後,以菲爾加西亞為代表的抵抗勢力註定流亡敗逃,”她還在欣賞掙扎的光線,沒有看身邊的人,卻不自覺挪動得更近,亘古不變地在冰冷的懷抱里索取溫暖,“高興嗎?瘋子。”
她溫柔的聲音中滿是誘惑:“你馬上就能永生了,永恆的生命,永久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