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興奮。不,興奮已經遠遠概括不了湯姆里德爾此刻應有的心情。四年前在塔樓上做下那個交易時他沒想過和眼前的女孩一起走如此遠,通往至高權力的道路上永遠只能存在一個人。
他一次次放任了,用各種各樣的理由麻痹自己,勸慰著將這個女孩留的時間再長一點,縱容得他們越來越親近,直到有了真正意義上的融合,以至於如今都不能確定能否放開慕羽的身體。
“你答應過,”他將那張還在遙望夕陽的臉扳過來,用指尖細細描繪著輪廓,“羽,你不想對我食言。”
他在描繪,慕羽同樣也在聚精會神地看他,最後的夕陽太絢爛了,將沾滿邪惡鮮血的靈魂都粉飾得聖潔。看根本看不夠,她索性捧過來一點點描摹:“不會,”她貪婪地嗅著每一寸冰冷罪惡,“我會永遠陪著你,哪怕最後一刻。”
像是過近的距離繞亂了她的理智,她低聲重複著:“瘋子,瘋子,”不停索要著更近的距離,“我一直在。”
就像數次她夢見在走廊上奔跑,蜿蜒的黑暗看不到盡頭,她卻知道,有人陪著她,理解她,和她身處同一片不透光的黑幕中。
脆弱的玉佩像是終於抵達了上限,發出了最後的呻、吟,微風夾帶著細小的粉末消散在染紅的雪堆里。
最後一縷光不再掙扎,沉向了黑暗。
慕羽在明源山腳下的長椅上醒來。她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做了一個悠長而不美滿的夢,當掙扎著從長椅上起來時,惠風和暢,柳絮翻飛,淺淡的陽光將夢境最後一縷痕跡也抹除了。
“小羽,小羽,”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急匆匆跑來,見到她安然無恙時才大大鬆了口氣,一把將她抱起,嘴上責怪手上卻又溫柔抹去她嘴角不知從哪沾染的油漬,“又一個人跑出來偷吃蟹粉小籠包。”
她怔愣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將她一把抱在肩頭的老人。她仿佛缺失了很多記憶,仿佛在腦海中那團不知從何出現的迷霧中她從未得到過這位老人正經的擁抱。
試探著,顫顫巍巍的雙手環住了老人的脖子,用著她天生的甜美語調撒嬌:“你知道我喜歡,爺爺。”
老人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我還不知道你想什麼?下次不用偷跑,大大方方說出來,爺爺難道還不給你買?”說著他顛了顛她,“回家吧,小羽,爸爸媽媽等著我們吃飯。”
不,你不會。你一直教導我不要沉迷於膚淺的欲望。
每當湧出這樣的想法,腦海中多出的迷霧便會擴散一分,這一點足以讓她頭疼欲裂,更加不情願觸碰多餘不應該的念想。
現在這樣,似乎很好。
“爸爸,媽媽?”她反覆咀嚼著這兩個詞,一時間倒像是剛剛牙牙學語的嬰兒,“爸爸,媽媽….”
“看你是睡傻了,”爺爺抱著她一路往山上走,霞光在路上拖曳出長長的軌跡,“爸爸媽媽回來了,你忘了?今天我們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