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深卻仍然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
「我生下來就在這兒啊。」
陸見深盯著聞奚的眼睛,輕聲問:「你今年幾歲?」
聞奚一怔。
這是一個問題嗎?
但他好像確實不知道。
他只模模糊糊地有一個答案。
陸見深看見他的苦惱,在等待著答覆。
然而聞奚只是三兩步跳回到他的面前,意味深長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問這麼隱私的問題做什麼,不如先說說你貴庚?」
陸見深抿著唇:「……隱私。」
聞奚的齒間隙出不屑的笑音,腳下卻一個打滑。幸虧被陸見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陸見深的手又冷又硬,硌得疼。
「你還記得這是哪兒來的嗎?」陸見深看見他右手的那根手串。白色和藍色的水晶合成一枚小多面體,還有一隻孤零零的淺粉色水晶在旁邊搖晃。
聞奚抽回手,懶得理他:「與你無關的事情,別多打聽。」
陸見深跟在他身後,慢慢往溪谷深處走。這裡一切平和,流淌的溪水、蔥蘢的樹木……都是生機勃勃的聲音。
夜幕降臨後,二人坐在溪邊烤魚吃。
聞奚對烤魚頗有心得,手法熟練,還不忘提醒陸見深趁熱吃:「不知道為什麼水生生物不容易保存污染素,所以偶爾吃一下也沒事。」
陸見深看著長了十幾隻眼睛、充滿腥臭味的魚,陷入持久的沉默。但聞奚吃得很香,三兩下就只剩了魚骨。
夜風經過二人身後的樹叢,帶來溫柔的夏夜氣息。藍色的光點從樹洞鑽出,像一團迸發的煙火,散作細碎的顆粒,隨風漂浮。
在途經溪邊時,被一個小紗袋網住了數隻。那些藍色的螢火蟲湊回成一團,像一盞明亮的燈。
聞奚系好繩子,拋給陸見深:「送你的。」
陸見深遲疑片刻:「……謝謝。」
「你這么正經幹什麼?」聞奚的視線一亮,「快看!」
只見無數的藍色的螢火蟲從森林鑽出,循著狹長的溪谷往遠方遊動,像一條蔚藍的銀河,與流水共起伏。那些更微小的飛蟲如同遙遠的星光點綴其中,裝飾著虛無縹緲的美麗。
天地間唯有此時此刻。
聞奚深長地呼吸著,心中忽然冒出一股空蕩蕩的茫然。餘光瞥去時,陸見深的視線緊隨著那條銀河,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