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奚的手指冰冷,他抬頭望向那枚藍黑色的「果核」,忽然眉心一擰:「我很好奇,你不是應該呆在那裡面嗎,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刀尖一轉,刺入了放在桌上的手背。沒有深入,只是扎穿了皮膚。黑綠的黏液從傷口冒了出來。
……不是仿生人。
周四仿佛並不覺得痛,他的神情具有高度模式化的標準。除了微笑,大部分時候是僵硬呆滯的。而此時,那張堪稱文弱的臉慢慢呈現出疑惑:「你不喜歡嗎?」
刀尖順著傷口掀開了一截表皮。黑綠色的糊狀物成為血肉,但隱隱可見骨頭。在靠近連接處,還有細碎的機械零件。
很難定義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聞奚只感覺反胃。噁心的反應令他發冷,關節僵硬。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也可以不要。」周四從刀下抽出手,沒有顧及餘下的一小片皮膚。
他將雙手覆在臉上,像揉橡皮泥那樣重新揉搓了一遍。一分鐘後,露出了一張截然不同的俊美清冷的臉。
那是陸見深的臉。
「——你喜歡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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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臨第一次進入神廟是十七歲那一年。他作為隨行者運送供奉到聖山。
他那時是森流之地最優秀的弓箭手,許多人都說他將來會成為一名勇敢的戰士。
在森流之地,戰士是最高的讚譽。
他自幼喜歡穿過瀑布和溪澗,在森林中奔跑狩獵,也喜歡爬下懸崖去聽海浪的聲音。下灣的山崖有一處很好的平台,可以望見對面高處的神廟,還可以看見壯觀的巨鯨。
教授他射箭的老師家有個小孩,從小喜歡纏著他,總是想和他一起去看鯨魚。他拗不過,偷偷帶那孩子去過一次,結果小孩在海浪聲中睡著了,還是他背回家的。
他從來沒想過七年後會成為大祭司。更沒想過他會失去自己的雙眼和弓箭——或許這是與祂對話的代價。
起初,成為大祭司只是帶給他無盡的孤獨。人群的遠離與懼怕令他陷入痛苦。但他意識到大祭司可以保護更多的人,痛苦便減輕了許多。
這是他的使命。
但大約半年前開始,事情忽然發生了變化。
有機械肢體的污染物從神廟出來。神廟裡的那一位告訴他,它們會徘徊在森流城周圍。只要青臨答應一個請求,它們就不會去往外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