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莫村長前來幫忙辦喪,趕緊阻止了繼母,否則他怕是早和阿爺一起投胎去了。
只是繼母沒有輕易放過,他傷沒養好,每天就要拖著比人高的鋤頭和父親一起下地。
有時一天也吃不上一頓飽飯,更再未添過新衣,僅有的幾件衣服短小不說,也沒人給洗,只得自己胡亂擺弄幾下,用草繩綁在身上。
他從爺奶的房間搬到柴火屋的角落裡,而三弟莫小寶睡到了阿奶旁邊。
開始那兩年真的很難過,是對阿爺的想念,對父親、阿奶和繼母的憤恨,撐著他幼小的身軀渡過一夜又一夜。
比起恨繼母,他更恨父親莫豐收和阿奶,這兩個可是他嫡親的家人啊!卻眼睜睜看著戚染花虐待他。他們縱容著小戚氏的肆無忌憚,對她的明目張胆視而不見。
他什麼也沒做錯,幹得多吃得少,不還嘴不惹事,為什麼要遭受那些無緣無故的責罵與痛打?
阿奶戚老太看到繼母打他,只會摟著小寶走得遠遠。
父親莫豐收則只會平淡地說句:「差不多了吧,待會還要他下地呢」,小戚氏這才會扔掉棍子恨恨地說:「晚上就讓他睡地里,不翻完那塊別回來,家裡養不起閒人」。
而他從不求饒,更沒有哭嚎,所有責難都咬牙硬頂著,現在的他打不過避不開,但總有長大的時候。
家裡吃不飽,他就在柴房與雜棚里捉老鼠,去林里摸蛇掏鳥,摘野果,撈魚蝦。能生吃的生吃,不能生吃的,就去山邊悄悄生火悶熟了吃。
飢餓抵消了他對死亡的恐懼與其它一切痛苦。
磕磕絆絆長到了七八歲大,晚他十個多月的二寶已經跟他一樣高了,也會笑嘻嘻的對他喊著「短命鬼,我娘說我才是大寶,我才是莫家的長孫,你是短命生的,也該是個短命鬼!」
那天他才挨了一頓打,又被餓了兩頓,已經忍到了極點,聽到這話,生啃莫二寶的心都有了。
他怒火中燒,撲上去掐住莫大寶就又咬又捶,心裡憋悶許久的委屈、痛苦與憤怒隨著二寶的慘叫與嚎哭噴泄而出!
那一刻,哪怕是馬上就要死去,心裡也是極痛快的。
後來戚染花咬牙切齒來收他剩下的半條命,他卻一點不害怕,掙扎著爬起,搶先頂了過去。
他天生有力,哪怕年紀小,哪怕受過傷,可如今帶著一股悍不畏死的心,拳打腳踢以命相抗,戚染花也吃痛的很,甚至慢慢落了下風。
此後,她漸漸收斂了手腳,只管把人往外發派,指望做活做到死,最好一口氣倒在外頭,別再進她莫家的大門。
村人對他的境況,看法各不相同。有人念叨幾句,幾歲的娃兒又挨打又做活真可憐,到底是後娘;有人覺得,窮家小戶的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不做哪裡有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