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被莫清澄背到庫房,腦袋抹了厚厚的灰,攤在稻草堆里聽天由命。
村長家幾人時不時來一趟,也有看熱鬧的立在門外嘆息幾聲,沒人敢動他,更沒人給請醫問藥。
莫豐收夫妻和戚老太從未出現。
也是他命不該絕,兩天後居然睜開了眼。
盯著庫房門上的對聯「祖祖輩輩希富貴,子子孫孫望平安」,莫非迷迷糊糊想,「非」這個字真是好極了,坐在車上,還有兩排尖刺保護著......
等到他能張嘴說出話,村長召集了鄉親在庫房門口商議,也拉了莫豐收夫妻到場。他問及村眾,戚染花虐殺繼子是否需要報官?
戚染花當然不服,辯解說是繼子頑劣,打殺幼弟在先,又對父母動手,自家兒子同樣頭破血流,何況莫非也並沒有死。
村民們也是模糊不語,在他們看來,做父母的打孩子,官府還能管?哪怕戚染花是繼室,可莫豐收總是正經老子,他打自己兒子不是天經地義麼?
更何況,山溝溝里的鄉巴人,哪個不怕與官差打交道?他們許多人一輩子能見過最大的「官」就是交稅糧和服徭時的差役,隨便哪個張張嘴就能把他們嚇得心驚膽戰。
如今,馬上要收秋稅了,家家急得焦頭爛額,生怕差役提前上門,誰想為這點「小事」主動招惹官老爺來?
村長沉默片刻後,對戚染花說:「既是如此,他也吃到教訓了,你們把他接回去吧。都是兒子,養這麼大了,不容易啊!再過幾年不就是家裡的一把好手?」
戚染花撇頭不應,推了莫豐收出來說話。
莫豐收吊著一隻胳膊,另一隻手按著頭皮,冷硬地說:「小畜生忤逆不孝,是個刑克父母的煞神,與兄弟子女也不利,若留下他,我莫家必定會家破人亡。這次沒打死,算他命大,但我們只當他是死了的。你們要是覺得可憐,就自己接家去,不用跟我夫妻講!養好了是你們的本事,我們也決計不會糾纏。若是村長硬要我帶他回去,那也是當即打死,絕無虛話!」
誰敢接手!
他血葫蘆般在庫房躺了幾天,村里可是不少人都去瞧過的,現在看著醒了,哪個敢說以後一點事沒有?哪怕不給他找大夫開藥,光在家躺著養傷,誰又有哪閒心思?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吃喝嚼用總得出吧?
即便養好了,今後怎麼辦?誰家還能分他幾畝田地不成?
若他還是這樣不服管教,哪個又敢指望他養老?
當時莫非年紀小,處境微妙,村里無論大人小孩,和他接觸的都不多,可以說,大家對他的認知,都來自戚染花的嘴。什麼自私霸道,什麼不服管教,沒一個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