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接著說:「這埂是我依著石塊填的土,四面埂都是巨石,田只能這麼大了,水也很難存住。荒野里沒有水塘水溝,缺水必須從河裡挑。河在那邊,我帶去你看看。」
冬冬心頭顫抖,這樣的高坡,這樣的地形,靠人力挑水......
等走了三四十丈,見到高昂陡峭的小瓦河河岸,他更是無法說出話來。
光是從岸上下去他就做不到!
小瓦河在瓦山村的這一段,和在小河村的那一段,簡直像是兩條河。
在這兒,水繞過瓦山北面山腳噴薄而出,像是從地縫裡鑽出的猛獸,離得數百丈遠,聲音仿佛都在耳邊。到了他們腳下,水流湍急,深不可測,兩側河岸亂石聳立。
河面寬不過三四丈,據說最窄的地方只有一丈多點,瓦上村的人就是打那兒搭橋過往的。
在小河村,則是完全不同。過了怪石林,河水像被定住一般,水流平緩,水底清淺,河面能有十五六丈寬,最深不過四尺。
枯水期,小河村和崗下村的人往來,都是直接淌水而過的。
莫非把桶子拎下車,提了一個在手上,回頭對冬冬說:「我去把桶子洗洗,你仔細點別靠近岸邊,小心滑了掉下去。」
冬冬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想說別下去太危險,又想到他日常一個人這樣上上下下拎著裝滿水的桶,一天不知要重複多少次,才能把田澆灌到現在那樣,心堵得一個字吐不出來。
莫非拍拍他的手:「沒你想的那麼累,我做活有分寸的,而且等下雨就會好了。我下去了,你待會把另一個遞給我。」
冬冬輕輕「嗯」著放開了手。
他沒說要下去,自己別說幫忙洗東西打水了,只怕站都站不穩,下去反倒是累贅。
莫非踩著幾塊石頭,輕巧巧跳下河岸,一腳立在岸邊,一腳勾住石頭半蹲著把桶洗了,又打滿水,一手拎著爬到半中間,把桶子舉上岸。
冬冬趕緊拖到一旁,遞過去一個髒的。
大小三個桶都打滿,筐子也洗了,莫非才上來。
他擦了一把汗,把水桶搬上車,連人帶桶又推到田邊,把水依次倒進去。
杯水車薪說的就是現在了,三桶水倒進去,只有邊上渾濁起來,其他地方毫無反應。
莫非笑笑,對冬冬說:「只是不想從河邊空手跑一趟。我明日早點起來挑,多挑幾趟就能顯出水來。我再帶你去地里看看,晃一圈回去歇著。」
冬冬默然點點頭,並不敢提要挑水的事,對自己這副軟骨身子從未這麼痛恨過。
又往北走了一百多丈,才看到莫非說的兩畝坡地。整塊地比冬家的三畝還大,但地面有坑有大石,能種的位置估計就兩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