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仙懊惱地說:「是!子洋當時掉河裡去了!那會兒水比現在深多了,又急得很。子洋泡在水裡,拽著河沿幾根草兒,眼見就要被沖走,我去拉也夠不著。河壩的凍沒化完,腳都站不穩,喊人喊半天沒個鬼影,我都急死了。就那後生,從上頭跑下來,二話不說,刺溜下去把你子洋拎上來的。」
她說到這兒,立定了,嚴肅地對周芝芝說:「別看我說得輕巧,等明年那個時候,你來河壩邊看看,或是叫四福試試,就曉得情況有多兇險!人家真是自己命都不顧了,把你子洋救上來的。也沒哪個去喊他,人也不是他推的,非親非故......你說說,不是真的心善,他難道是不想活了?村里人,哪怕是隔鄰隔壁的,你想想換做哪個敢去做?」
周芝芝聽到這,又是後怕又是氣惱又是愧疚,臉變得通紅。
她跺跺腳,對陳水仙說:「我,我,我這,這倆小子!一貫不這樣的,也不知為何偏這事瞞著我們?我上門去給人賠罪!」
「那姚家嬸子編排人,一貫沒底兒,反正我不信那後生會做出那種事。你回去問清了娃兒再說,也不能只信我這片面之詞。當日我看著子洪帶子洋進了家,才轉身的,哪知你們沒見著?若說賠罪,唉,算了吧,這麼久了,他即是不提,可見也不太想和我們打交道的,何況他還不許我們上北山腳。」
兩人都苦笑起來。
周芝芝心裡難受得很,想了想,說:「那我去村長那裡說清緣由,他家澄子不是與那邊親厚麼?也讓村長曉得姚家嬸子說的那些事,萬一又是她亂說呢?」
「也是。她和隔壁那家人......蛇鼠一窩,老實說,她們的話才真是不能信的。」
周芝芝回了家,先是裝作若無其事,等一家子人都在時,她才黑起臉,扯著兩個兒子的耳朵,拉到公公黃德發麵前:「爹,您今日幫媳婦好好問問這倆小子,開年時他們跑去河壩邊做什麼?」
家裡婆婆去得早,阿奶年紀又大,有事都是公公做主。
家裡人被她弄得稀里糊塗,倆娃從不惹事生非,她當娘的鬧哪一出?
黃德發性情憨厚,以為是小事,笑呵呵說:「娃兒能做什麼,玩一玩怎麼了?沒事沒事,吃飯吧。」
黃老嬤也把曾孫扯到懷裡,揮手趕周芝芝:「就是!別把娃兒嚇著了,這村里哪個不說我倆孫孫乖?就你當娘的一天天看不慣!」
「命都差點玩沒了,還沒事呀?我的爹誒!我的奶喲!」周芝芝差點哭出來。
「啊?玩什麼?誰的命沒了?」黃四福被媳婦的話嚇一跳,小娃兒玩什麼能扯到命上去?
黃德發也驚訝:「子洪,你帶弟弟玩什麼了,惹你娘這樣說?」
黃子洪和弟弟子洋知道東窗事發了,低頭哼哼唧唧小聲坦白:「那會娘說天還凍耳朵,不肯我們出去......河壩人少,我和弟弟想找冰玩,弟弟滑下去了......」
周芝芝一屁股坐到凳上,是真的,兒子欠了人家的命,她當娘的,在背後嚼人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