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
能吞噬一切的白色。
光球如雨點一樣落在城區中,翻炸出一聲聲轟鳴。爆炸所及之處,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毀,仿佛世間重新回到混沌的原點。
在所有人都在逃命的時候,忽然,肖蘭時逆著人群奔去。
「肖月!你幹什麼去!」
尋安向前一撲,沒能抓住他的手。
「我得把阿嬤的屍首抱回來,讓她風風光光地下葬。」
那一瞬間,尋安看著肖蘭時跌跌撞撞向裡面跑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肖月,明白了肖月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阿嬤在冰雪天被李家趕出舊東城,又被後林盧申搶過了最後一點口糧,最後當肖月拿著好不容易找到的藥材興沖沖跑回去的時候,他的阿嬤已經凍僵了。
肖月守在她身邊好久,煮盡了他拿來的草藥,但是他的阿嬤再也沒有醒。
尋安想安慰他,但是卻自己哭得泣不成聲,反而肖月平靜地說沒關係,問尋安願不願意幫自己一個忙。尋安點頭問是什麼。肖月什麼都沒有解釋,只是讓他幫忙把阿嬤的屍首藏在舊東城的冰棺里。
再後來,肖月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逛花街,游鳳樓,在聲色軟語中和後林、和李家悄悄搭上了枝蔓。
尋安想不通為什麼肖月要那麼做,但是他相信肖月說過的話。
他要讓阿嬤風風光光、清清白白地下葬。
轟——!
頭頂的怪物又吐出一片焦黑的鋼針。
肖蘭時的背影在如此多的尖叫和驚恐之中,越變越小。
尋安大喊:「肖月!你回來!你是去送死!」
但肖蘭時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死?他連想都懶得想。
他一直知道,像他這樣一個連父母都拋棄的人,是註定最終不會有好結果的。
所以別人怎麼罵他他都無所謂,他早沒自尊了。
但他卻想讓給他熬橘皮粥的阿嬤——這個這麼好這麼好、值得被所有人善待的阿嬤,不要再生駭人的凍瘡、不要再忍氣吞聲咽下別人的白眼。
現在他終於有了很多很多的錢,卻只能買虛無的妄名和冰冷的棺材了。
月亮已經黯淡了。
於是肖蘭時用盡全力向前跑。瘋了一樣。
突然,一道身影橫空截斷他的去路,按住了他的肩膀。
肖蘭時拼命掙扎,卻怎麼都掙脫不掉。總是這樣。像只被蛛網纏住的飛蛾,怎麼都掙脫不掉。用盡全力的掙扎只不過是給蜘蛛多了幾分餐前的玩味而已。
總是這樣。
「肖月!」轟鳴之中,衛玄序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