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掙扎,從家弟子的笑聲便越是放肆。
從家弟子蹲下身,很是嫌棄地撥開他沾滿血痂的長髮,露出一張痛得麻木的臉。
他似乎很是好心地拎起那人的衣領,粗魯地在他眼睛上抹了兩下。
上面的血跡被擦掉了,底下是一雙年輕的眼睛。
那雙眼睛迷離得幾乎失焦,眼眶上的紅斑象徵著他連日折磨的冰山一角。
就在不久前,這雙眼睛還總是含著笑。他笑盈盈地遞給肖蘭時繩結,送肖蘭時離去的時候還總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從家弟子從他的衣領上翻出繡紋:「德?你叫衛德?」
小德子的右耳不斷向外冒著血絲,雙耳都被貫穿,他根本聽不見從家弟子在說什麼。
見他沒反應,從家弟子眼裡泛起怒意:「老子跟你說話呢,沒聽見?」
小德子疲憊地望著不斷向他逼來的刀尖,可他知道,無論怎麼躲,那刀遲早會貫穿他的喉嚨。整整兩日,他已經目睹了太多的死法,於是他對於自己是如何死去的,他除了麻木之外,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緒。
他已經不怕疼了。習慣了。
滿院的血腥味無非只能造就兩種人,一種是麻木,另一種是殘忍。
緊接著,從家弟子拿磨好的刀尖不斷向小德子的右眼眼球逼去,猙獰問著:「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家主子到底去哪兒了?」
小德子忽然笑了,一滴晶瑩從他的眼眶裡跌落。
就在淚珠跌出眼眶的一瞬間,那冰冷的、殘忍的、堅硬的刀尖像一條毒蛇一樣,猛地刺進他的眼睛。
滾燙的鮮血仿佛猩紅的瀑布,霎時間漫上了他的臉。
「啊——!!!」
小德子痛苦的啞聲迴蕩在空蕩蕩的庭院裡,可無論他如何掙扎,如何吶喊,都不會有人來救他。
在不遠處的破牆上站立著一排烏鴉,一個個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滾動的肉體。只要那團血色停止了動作,它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撲食上去。因為皮肉新鮮。
小德子的血噴濺在從家弟子手腕上,弄髒了他的紫色衣袍。
他很是險惡地拔出了彎刀,另一隻手提起小德子的衣領:「你們主子早就把你們踢得遠遠的,都是做狗,不如你就說了,少給自己找不痛快。」
小德子用僅剩的一隻左眼望著天空,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從家弟子一喜,側耳俯下身:「你說什麼?」
他分辨了許久,才發現小德子說的根本不是衛玄序的下落,而是毫無意義地重複一遍又一遍「天晴了」。
「媽的,你敢戲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