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所有的吉詞後,宋燁就那麼含淚看著他,一直絮絮叨叨說著一句話:「曦兒現在長大了。」-
那時的宋燁華衣麗冠,衛玄序無論如何也無法把現在這個渾身是血的罪囚,和那時的他聯繫在一起。
聽見聲響,宋燁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疲憊地笑著:「曦兒啊……」
忽然,衛玄序在台下一直強忍的淚水,此時如同斷了弦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怎麼停也停不住。
宋燁知道他在哭。哭得他愧疚。
衛玄序四歲的時候,是宋燁他把衛玄序領回了家,那麼點的一個小孩子,是他教訓他有委屈難過要憋在心裡,不要讓人看出來。漸漸地,他就算打碎了牙也往肚子裡面咽。當他看見衛玄序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吭一聲的時候,他就後悔了,他的曦兒從來都聽他的話。宋燁好恨。
以前曦兒是個開朗的孩子,是被他給教壞了。
衛玄序看著宋燁的臉,顫抖著舉起了手中的刀,刀尖直對著他的心臟。
宋燁抬頭仰望著天,太陽太過於刺眼,他只能望見一片白。
「曦兒啊,是我無能,只能陪你走到這了……」噗!
衛玄序手中的彎刀準確無誤地刺進了宋燁的胸膛,滾燙的鮮血立刻從他的身體裡噴涌而出,像是火一樣灼燒在衛玄序的臉上。
他淚眼模糊地看著宋燁的眼睛逐漸失焦,他想把心裡的憤怒和痛苦都吼出來。可背後是金麟台和六城的兵馬,每一雙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錯處。他不能。
身後從華在高聲催促:「衛公子,這一刀,可是用了好久啊?」
聞聲,衛玄序顫抖著手腕,刀口漸漸從宋燁的胸膛里拔出來,他無力地轉過身來,太陽的光完全遮住了他的臉。
就在此時,遠處的天邊上燒出一道銀色的火焰,幾息後就乘風奔襲而來。
兩息後,天邊那團銀火滾落到地上,狼狽地滾落出肖蘭時的人影。他根本來不及撲騰身上的灰塵,蹬起腿就往人群中推擠。
「誰啊?!不要命了?!」
「這是誰家的小子?哎哎哎——」
耳邊聚起許多罵聲,還有無數隻手在用力將他向後拉,可是肖蘭時心裡實在是太害怕了,就拼了命地向前鑽,像只逆水而上的游魚。
當他千辛萬苦擠到人群最前面的時候,忽然。
高台上,衛玄序聲音清朗:「抱歉。刀下得重了。人死了,實在可惜。」哐啷一聲。
衛玄序手裡的彎刀應聲落地。
人群中的肖蘭時猛地一顫,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陽光沐在衛玄序的長髮白衫上,他款款從刑台上走下,神色平靜,在那張臉上,肖蘭時幾乎看不到一絲皺起的風瀾。
砰一聲,衛玄序的靴子踢到了那把彎刀。
於是在一連串的清脆碰撞聲後,那把小刀就從高台上滾落到肖蘭時的跟前。連刀柄的綁帶上都粘著厚厚一層血痂。
驚恐和憤怒兩種情緒在肖蘭時體內爆發,他瞪圓了眼睛盯著,淚水根本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