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偏了偏頭,問肖蘭時:「那些是誰?給你的冊子上可有那些人的臉?」
肖蘭時一邊用手臂擦著驚蟄上的血,一邊笑著反問:「你摩羅的雜事兒,就全交給我,一點不上心?」
「廢話少說。」
「得。」
話音落,肖蘭時立刻亮起真氣在腦中翻查。
約莫兩息後,他沾染銀色光芒的雙眸睜開,斷言道:「那些是被蕭逸捉去的舊族親眷。」
剛說完,金雀立刻向另一方向揮動了旗幟:「放——」
突然,肖蘭時緊握著他的手臂:「等等。」
金雀望過去:「怎麼?」
肖蘭時凝目道:「你不覺得那些舊族親眷突然出現在這兒,很奇怪嗎?」
金雀「啪」一下,打開肖蘭時的手:「督守府已經被我幾乎盡數炸毀了,那些地牢,那些高牆,再也攔不住人,再也遮不住天,人從裡頭跑出來,有什麼錯?」
肖蘭時立刻皺起眉頭:「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緊接著,金雀毫不猶豫斷了他的話:「行了,肖月。」說著,他鋒銳的目光直逼上肖蘭時的眼睛。金雀左手執掌軍大旗,右手抗舉七葉蓮的命門,浴血衝殺在最前線,敵人數不清的鮮血就那麼掛在他得衣衫、臉上。
那一瞬間,金雀直勾勾地、像是狼王一樣盯著肖蘭時的時候。
肖蘭時幾乎快不認識這張熟悉的臉了。
「多謝你費心。但也就像你說的,摩羅,我才是主人。」金雀冷聲打斷。
而後,默了兩息,他用重新揮動了手裡的旗幟,按照剛才的模樣,攀上了腳下最高的牆,以一個舊族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角度,在烈烈的陽光下,高聲喊著:「放行——!接我們的親人回家——!」
舊族底下先是猝不及防地頓了下。而後。
「是——!」
一陣熱鬧、喧騰、像是煮沸了的開水一般的轟鳴亮起來,排山倒海般在天空底下那象徵著榮耀和勝利的七葉蓮符文下吶喊。
肖蘭時站在底下,費力仰起頭才能勉強看得到金雀那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影。
那身影高大、偉岸、熠熠生輝,又鮮活得非常。
而在那身影的腳下,在那些不遠處的煙塵里,滿是燒焦的屍體、腐爛的碎肉,還有不知道是人是畜的、已經完全被七葉蓮轟碎成渣滓的骨頭。口乾舌燥。
肖蘭時下意識地吞咽了口口水。
不知不覺中,那個曾經滿身的孩子氣、嬌蠻又任性但骨子裡還算良善的小家雀,正在一下下地沿著金家祖先的路,腳踩著鮮血和屍骨,步步高升。
天上巨大的七葉蓮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就仿佛予他加冕的冠袍。那個在對面敵人眼裡看來如同鬼魅一般的顏色,倒影在金雀的眼睛裡,卻是那麼的勝券在握,以及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