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鄭哀卻搖搖頭:「不,我也喜歡熱鬧。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我就那麼站著,靜靜地望著他們,就好像靜靜地望著這些高大的樹。」
肖蘭時沒怎麼聽懂,似是而非地點了下頭。
旋即又問:「那你日後有什麼打算麼?還繼續回摩羅,找麻娘?」
緊接著,鄭哀又笑起來,他的笑容綻放在他那瘦削又白淨的臉上,總是給肖蘭時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鄭哀的年紀明明和他差不多大,但肖蘭時總覺得,他像是一本已經陳舊又發黃了的書。滿是塵土的味道。
鄭哀直白地說著:「那些欺辱我的人,都莫名地暴死,恐怕麻娘那裡,總會起疑,不會留我了。我大抵,也是回不去了。」
肖蘭時對他的坦率有些驚訝:「你知道。」
鄭哀又溫和地笑笑:「出了那麼大的事,我怎麼能裝聾作啞呢。」
「那是你做的麼?」
「是影子。」鄭哀回答得很乾脆。
肖蘭時略微轉頭看向他,試圖在他身上探到些什麼。可是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裡,除了平靜,就是平靜,像是一望無際的大河。
「影子他不願看見我受苦。」
肖蘭時點頭:「明白。」
鄭哀又問:「蘭時公子如今知道了這個秘密,還願意與我交往麼?」
肖蘭時反問:「為什麼不呢?」
鄭哀笑著,沒有說話。
肖蘭時坦然:「他們欺男霸女,本就死有餘辜,至於死在誰的手裡,那又有什麼關係?」
忽然間,鄭哀噗嗤一下彎腰笑起來,笑聲爽朗,應著雨聲在樹林中的敲打。他抖著肩膀一直笑,頭上的雨帽歪了,風吹的雨滴就斜在他的脊背上,濕了背後的青衫兩三點。
肖蘭時也停下:「笑什麼?」
良久,鄭哀抬頭,眼角泛著紅。
像是因笑起的,也像是因哭起的。
「我沒見過像蘭時公子這樣的人。」
肖蘭時坦然:「那你現在見到了。」
忽然,鄭哀好似餘光瞥見什麼,突然說:「蘭時公子等我一下。」
緊接著,肖蘭時順著他的步子望去,只見鄭哀徒手翻進旁邊一片荊棘叢生的刺林之中,於是忙喊:「你做什麼?小心刺。」
「無妨。」
肖蘭時看他從懷裡掏出來一把短匕首,彎著腰,輕輕地在荊棘叢中割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