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記得等待天亮的過程有多難熬。
只記得那在多年以後午夜夢回還常常能看見的掛在搶救室門頭,久久不曾熄滅的紅色燈牌。
只記得,在天亮時,一個神色冷漠,氣質高貴的美艷婦人站在他面前,淡淡說了一句:
「你就是江瀾。」
雪後清晨的第一縷朝陽透過走廊盡頭的窗子照在江瀾臉上。
江瀾迷茫地抬頭,看著那美婦,被陽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
他點了點頭:「是我。」
那婦人聞言,坐在了江瀾身邊,對江瀾道:
「謝謝你及時送我兒子過來。」
江瀾第一次見到溫母,端莊得體,雖然穿著並不高調華貴,但舉手投足儘是貴婦做派。
江瀾初見溫執言的時候,就覺得他應該是那種有錢人家的小少爺。
只是後來在一起這麼久,溫執言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江瀾便只當溫執言不過是自帶那種少爺氣質而已。
如今再看來,自己的第一感覺倒還真的是准。
他腦子裡很混亂,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溫母的話。
張了幾次口,還是只道:「醫生說,需要直系親屬簽字。」
溫母微微頷首:「海城的醫療條件有限,我大概會接溫執言回帝都。」
江瀾一愣:「可是他還沒脫離危險。」
溫母道:「我知道,但他不會有事的。」
江瀾不明白溫母是抱著美好的希冀才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她有什麼底氣這樣說。
但面對溫執言的親生母親,江瀾無權對她的決定做出任何干涉。
因為,他現在只是溫執言的男朋友,見不得光的男朋友。
溫母見江瀾陷入了沉默,久久不再說話,便開口對江瀾道:
「溫執言在這裡,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感謝你對他的照顧,現在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江瀾聞言,連連否定道:
「不不不,他沒有給我添麻煩,我也沒什麼事,不用休息,我想等他平安出來。」
溫母直視著江瀾那雙充了血的雙眼,看著他眼下的疲憊和青黑,倒是沒有強行趕人,只說了句:
「那你自便。」
此後,兩人便沒了交流。
江瀾親眼看著搶救室里的護士一趟趟出來進去,親眼看著醫生神情嚴肅地拿著文件夾站在溫母面前,要求溫母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