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知道我可以復活的時候,他們的眼睛裡都是羨慕和渴望。”我想到了短暫和士兵們相處的幾天,“他們說我很厲害,就對我很好。”
我閉上眼睛,那些滿含著羨慕和絕望以及麻木的眼神就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中:“我感覺,有點難受。就好像……擁有這種能力是我的錯,可是我又是因為這個能力才得到了他們對我的友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起這些事,仿佛和森醫生的提問完全無關。但是森醫生並沒有打斷我,他就靜靜地聽著,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大倉他,他說他家裡有父母,有未婚妻。他說他想回家。”我終於在漫無目的的談話中好像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看著森醫生,很認真的告訴他,“所以我想……”
“既然我能無限制的復活,那我站在他們的面前,承受著他們所不能承受的傷害。他們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我有。死亡對他們來說可能是最不想要面對的,可是卻不會對我造成任何損失。”
森醫生轉開了眼線,主動斷開了和我的對視。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大倉給過我糖。”我說,“我留了下來。”
他也曾對我好過。大倉給了我兩顆糖,我吃掉了一顆,剩下的一顆一直放在了貼身的衣兜里。我原本就想要留給森醫生的。
我艱難的從貼身衣兜里掏出了那顆糖。也許是糖的硬度夠高,也許是它的體積足夠小,即使跟隨著我上過戰場,它也依舊保持了有稜有角的長方體樣子。只是包裹在糖塊外面的油紙,沾染些許從我身上流出的鮮血,看起來有些髒。
我像是獻寶一般把那塊糖放到掌心裡,遞到森醫生的面前。可是就在森醫生即將接過去的時候,他的纖長手指都已經碰到我的掌心了,我又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縮回了那隻手。
他的手指纖長白皙有力,又因為之前碰觸過水所以帶著微微濕潤和涼意。在觸到我掌心的一瞬間,不僅是我的髒手,甚至是那塊糖,都自慚形穢了。
“嗯?”森醫生不解,他指著我已經握起來的拳頭,“這塊糖,不是風間君想要送給我的嗎?”
說完他又好笑的搖搖頭:“看來是我會錯了意。”
他明明沒有會錯意。
我又閉上了眼睛,只要我看不見——我再次將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指腹只是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我的掌心,緊接著那塊糖就被他拿走了。隨著糖紙被撕開的聲音,我的手裡又被他放了什麼東西。
我好奇的睜開眼睛,就發現半顆糖已經靜靜地躺在我手心裡了,而森醫生嘴巴微動。那另外半顆糖,被他含在了嘴裡。
他將糖塊一分為二,分給了我一半。
我把剩下的半顆糖放進了嘴裡,還沒等糖在我口腔里爆炸出甜味,就聽見森醫生不經意般的說了一句話:“大倉君其實已經宣布死亡了,他的屍體就被扔到了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