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說著,但還是向他走了過去。從他的聲音中能聽出來,那大概也只是一個半大孩子。我蹲到他的面前,在借著暗淡的月光勉強看清他的長相的那一刻,我知道了巧合的存在。
糟亂的毛茸茸頭髮呈現出小小的捲曲狀,雖然臉上有著灰一塊黑一塊的髒污,但是卻並不能掩蓋住他看起來軟乎乎的嬰兒肥。他身形偏瘦,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精神卻並不算萎靡。
我見過他——就在第一次去擂缽街的時候,把易拉罐砸到了他的頭上。
他平靜到厭世的眸子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也頓了一下:“哦,原來是你。”
只是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就發出了咕咕叫。甚至於他肚子叫的聲音已經超過了他半死不活的說話聲。
我突然就感覺,他有點……像十三歲的我,無論是破破爛爛的狼狽樣子,還是身處的糟糕環境。只是當時有森先生對我伸出手,而我現在蹲在了他的面前。
我對他感興趣了。
雖然這種興趣並非針對他本人。
我突發奇想,想站在森先生的角度,體驗一下充當拯救者是什麼感覺。如果我救了這個孩子,是不是就知道當時森先生對我伸出手時候的所思所感了呢?
“你要吃東西嗎?”我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又把麵包遞給他。他雖然很餓,但在接過麵包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
我把他帶回了醫館。他沒有力氣掙扎,也無所謂想不想和我走。於是我就像間先生拎著我那樣,把他拎回了家。
太宰治,十三歲,此前曾以流浪者的身份遊蕩在擂缽街。
“他們為什麼打你?”我問他。
“因為我比較聰明。”他回答道。
“團會裡有個副首領忌憚我,故意苛待我,唆使其他人排擠我。”太宰說著說著,語氣中倒是多了幾分得意,“所以我就隨口編了個理由,讓他們去攻擊櫻和會。然後他們就踢到鐵板了。”
然後太宰就被那個副首領打了。
不用猜就能得出來的結論。
在帶太宰來到醫館二樓的時候,我只是有著片刻的遲疑,就讓他住進了我的臥室。
這個孩子大概是沒有什麼警惕心,或者說他對於一切事物都比較無所謂。我將麵包給他,他就吃了起來。給他水,他就喝。在吃飽喝足之後就在我的單人床上蜷縮著睡覺。
他沒有任何面對陌生環境的侷促感,或者說他什麼都不在意,醫館和垃圾桶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區別。
在看著他已經睡過去之後,我想了一下還是給森先生打去了電話。醫館畢竟是森先生的私產,把太宰帶回家也還是要徵求森先生的同意——即使我這麼做已經算是很不禮貌的先斬後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