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剛才答應過崽崽的承諾。
就算在夢裡,崽崽也牢牢記得,更要他一定記得。
邊臨松心口發酸,半是苦笑半是悵然地摸了摸孩子熟睡的小臉,柔聲道:“好,我答應你,會保護他,不讓他受傷——”
他想起什麼,花了時間推翻說辭,這一次聲音小到幾乎自言自語。
“不會,再讓他受傷了。”
從頭到尾岑尋枝都只是坐在那兒靜靜地看,靜靜地聽。
白玉般溫潤又清冷的臉龐隱沒進昏暗的邊角,看不出任何表情。
再度給小於掖了掖被角,已經沒什麼需要做的了,邊臨松直起身,轉向一言不發的岑尋枝,輕嘆:“他真的很喜歡你。”
岑尋枝還是沒吱聲。
這種事也用不著別人說。
短短几天之內,小傢伙給了他一次更比一次強烈的震撼。
當初一點點的惻隱之心,終究是開花結果。
他賭得沒有錯,單純善良的小小孩,終究是跟廢墟中燒灼著野心的另一個不一樣。
這個孩子沒有叫他失望,那麼,他也不會辜負這樣稚嫩而真摯的愛。
四周的燈光暗下來。
邊臨松在涔涔的燈光中,聲音同樣像昏沉的水波:“哥,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岑尋枝不置可否,轉動輪椅向床邊靠去,沒有動。
邊臨松是清楚的,這種時候自己應該離開,叫KFC過來。
但他沒有。
他一步步走到岑尋枝面前,後者完全被攏進他的影子裡。
從什麼時候起,邊臨松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個曾經需要自己仰望的高大身影,竟如此孱弱。
就算岑尋枝能重新站起來,自己也已經比他高出好一截來了。
戰火紛飛里相依為命的少年與男孩,是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樣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模樣?
中間的十幾年,去了哪裡?
岑尋枝並未因他的逼近有什麼異狀,像是早就料到他不會規規矩矩。
眼神沒有絲毫變化,淡得像冰。
邊臨松不喜歡被他這樣看著。
哪怕惱怒,哪怕憎恨,哪怕怨懟。
總比像現在這樣仿佛看一個陌生人要好。
他忽略掉那些不值得在意的刺痛,單膝跪下來,不敢像小於那樣把手放在岑尋枝膝蓋上,只敢勉強搭在座椅的邊緣。
海拔的變化,讓他再度需要仰視岑尋枝,有種回到了兒時的錯覺。
“我抱你吧。”邊臨松溫聲道,頓了頓,換了種更委婉、也把自己擺得更低的措辭,“讓我幫你,好嗎?”
他說完這句話,甚至不敢呼吸。
怕任何一丁點微弱的動靜,都會打破來之不易的和平與平衡。
岑尋枝垂眸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