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 卡約斯驟然僵住了。
雌蟲不應該對雄蟲生氣,卡約斯不擔心任何可能到來的責罰,他只擔心溫德爾會因為這個魯莽而衝動的舉動不再喜歡他。
他應該說點什麼, 對了,他應該道歉然後請求雄蟲原諒, 並許諾自己有能力承擔的一切, 這是《雌蟲守則》上標準的應對方法。
但在卡約斯開口之前,溫德爾打斷了他。
「對不起, 之前沒有告訴你。」溫德爾微笑道,「但實話說,你一開始也告訴我你叫卡爾,所以我們扯平了。」
「……在宴會上, 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溫德爾語塞。
的確,從那時開始他們之間就變成了單方向的隱瞞。卡約斯的身份在他面前暴露無遺,但溫德爾卻還在遮掩自己的真實身份。
「那也是我的不對,不過我們能不能就此打住。」溫德爾告饒,「如果這麼算下去,我大概會羞愧而死。」
「我不想你死,加勒德亞大人。」卡約斯輕聲說。
「……」
溫德爾定定地看他, 面色莫測:「你為什麼突然開始叫我加勒德亞大人了,我說過在私下你可以叫我溫德爾。」
「當然,你想叫什麼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不希望你認為這是你的義務,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溫德爾補充道。
他隱約能知道卡約斯是怎麼想的, 即使連卡約斯自己都對此一知半解。
荒霧林星上只有溫德爾和卡約斯兩人, 他們的相處方式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是不受外界因素干擾的平等和自由。
但回到蟲族主星之後, 溫德爾變成了貴族雄子加勒德亞·里昂,卡約斯則是王室的雌蟲二皇子,他們之間的地位差距被拉大了。
失衡的感覺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壓在卡約斯的心中,讓他又縮回了自己封閉古板的外殼中,以拒絕的姿態面對溫德爾。
這是一種不健康的應對機制,但這也是卡約斯唯一保護自己的方法。
他習慣於服從一切帝國的指令,將所有惡意視為理所當然,讓自己渾渾噩噩麻木地活著,將自己製造的疼痛刺激視為良藥,扭曲痛苦與快樂的邊界,以此規避心理上遭受的創傷。
也許連卡約斯自己都沒體會到這一點,但溫德爾卻能明白,因為他也經歷過這一切。
卡約斯就像是從未走出鬥獸場的他。
「對不起。」卡約斯說,狼狽地清了清嗓子,因為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然後他重新開口, 「對不起,溫德爾,我——我剛才的舉動非常不恰當,我向你道歉。」
溫德爾對此的回答只是笑著搖搖頭,上前抱住這隻茫然無措地對他暴露出最脆弱一面的雌蟲,在卡約斯的耳邊親密地對他說:「沒什麼可道歉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