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約斯一直認為溫德爾看向他時眼睛中盛滿了溫柔的樣子,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眼睛顏色就是如此溫暖,即使不含任何情緒,也是柔和無害的。
直到此刻,他看到了真正的、具有完整記憶的溫德爾,才恍然意識到,溫德爾看向他時眼裡的情緒全部是真實的。
在真正毫無情緒、面無表情的時候,溫德爾的眼睛會摻進一絲冰冷的藍色,漠然、厭倦、情緒抽離,仿佛對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毫無興趣。
在他看向卡約斯的時候,一場風暴在他的眼中凝結,凍結的寒冰覆蓋了瞳孔,在同一時間一齊迸裂破碎。
他收緊下頜,眼神掃過卡約斯的臉,在他的銀色眼睛上多停留了兩秒,然後視線定格在雌蟲後頸的永久標記印記上。
「……」
片刻後,溫德爾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一樣,把自己的額頭埋進掌心,喉嚨里發出懊惱的低吼:「……我都做了什麼啊。」
「你指的是什麼?」卡約斯僵硬地問,「標記無法撤銷,婚事還未舉行可以撤銷,如果你想終止,我可以和王室說明情況。」
會非常困難,幾乎是做不到的,但卡約斯更不想看到溫德爾對自己失望,或是用看一個不該發生的錯誤的眼神,看著自己後頸上的標記。
卡約斯的胸腔內感受到了一陣窒息般的痛苦,並不陌生。他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要給自己身上添幾道傷口就能得到極大的緩解。
或者,更有效的方法是去找溫德爾,把自己一切不能應對的感情都教給他處理。
但如果這種悶痛就是溫德爾給予的呢?解藥變成毒藥,服下只會加劇痛苦。卡約斯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的情緒在溫德爾面前從來不加隱藏,銀色的眼睛原原本本地反映出雌蟲此時的迷惘與痛苦。
溫德爾下意識地向前探了探身體,但到一半的時候卻又停滯,縮回原來的姿勢。
「介意讓我自己呆著嗎?」他不帶感情地說,迴避著卡約斯的視線。
卡約斯下意識地就要服從他的話,但在最後一秒,他選擇不做任何動作。
被標記的雌蟲會受雄蟲信息素的影響,應允雄蟲的任何要求。但卡約斯無視了雌蟲本能發出的警告,無視了所有被教導要順從雄蟲的建議,頑固地與溫德爾對視,告訴他自己不會去任何地方。
「你說過讓我陪著你。」
卡約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如此尖銳。
這種語調會觸怒任何一隻雄蟲,除了溫德爾。這隻雄蟲只是疲憊地閉了閉眼,平靜地反駁:「那是上個夜晚了,我還沒有恢復記憶,說出的話不算數。」
「你就是你,我會聽從你的所有命令。」卡約斯固執地說。
「那不是——算了,我現在命令你離開。」
「這和你之前的命令衝突了。」
「所以呢,你要怎麼辦?」溫德爾抬眼,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著卡約斯,讓雌蟲的皮膚感到隱隱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