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師回朝的隊伍緩緩移動,權持季的手搭在虎頭兵符上,輕輕撣了撣落到他身上的香花,明明是覺得耳邊嘈雜,煩躁得很,偏偏還要擠出笑模樣。
壓抑本性的滋味並不好受,權持季身著白衣,脖子上裹了白狐裘,低頭眯了眯眼睛,眉心舒展,鼻樑高挺,五官中尤為突出的就是一雙多情目,只消那麼輕飄飄的一眼,魂兒都可以被他勾了去。
隨軍的御醫陽長撇了撇嘴,看著權持季裝出來的如沐春風,默默地嘴角抽搐,牙關裡面崩出兩個字:「風騷。」
權持季語調輕快,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在看向陽長時突然就變得銳利了起來:「不是你叫我裝得溫柔一點?」
陽長把話頭咽了下去:「畢竟是面聖。」
再惡劣的狼也要收斂爪子,當一隻乖乖巧巧的哈巴狗。
「到了。」權持季翻身下馬,長身挺立,遠遠地望向宮門,把腦袋垂了下來。
腰間別著的刀被他輕飄飄地扔到了守門巡視的禁軍頭兒手裡。
青銅鑄造的虎頭刀,沉甸甸的一把,叫人一下就曲了膝蓋彎了腰。
禁軍頭兒一個踉蹌,差點被重刀壓得一頭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抬頭只見權持季筆直的背影。
寬肩窄腰,鋒芒畢露。
他是初出茅廬就把雄海打得落荒而逃的英雄,他的前途似錦無量。
門口的公公扯著嗓子叫了起來:
「權將軍到!」
「隨軍督軍御醫陽長到!」
「……」
權持季一撩下袍跪拜天子,明堂之下,他伸出交疊的雙手抵於額前:「卑職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著龍袍的天子面不改色地斜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權持季,而後俯下身子:「愛卿免禮。」
他們終於對上目光。
聖上身子骨羸弱,像一個書生,氣質卻雜糅著幾分威嚴,他高高在上看向權持季,好像在打量什麼危險的東西。
許久過後,聖上笑了:「權將軍英勇無畏,保家衛國,今番得勝還朝,該賞,該重重地賞。」
李公公得令,宣讀聖旨。
「朕膺昊天之眷命,北定候之子權持季為人忠良,子承父志,護國有功,特封為三品左武六軍大將軍,賜金五千兩,京都銅雀街府邸一座,糧食六千石……」
權持季還是跪著,以頭貼地,沒什麼精神頭地聽著,突然,他發覺李公公聲音一頓,下面說出來的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罪臣許沉今,雖流放六年,但念許沉今為人賢良,才名遠揚。流放六年,該已洗心革面,與左武六軍大將軍權持季堪稱天造地設,朕心甚慰。「
權持季表情劇變,抬頭眉心一蹙,望向了高堂之上似笑非笑的聖上。
心內瞭然:功高蓋主,報應……就來了。
陽長的表情一瞬間呆萌了起來:「……」
什麼天造地設?
和誰?
流放六年的許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