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血梅高高在上,忍冬伏地而蔓,野地獨生。
對風雪傲骨得很,名字張揚得很,花性野得很,就和那時的許沉今一樣。
他若無意入局便閒雲野鶴瀟灑一生,他若入局,便要名號響亮,定攪地覆天翻。
權持季挑了挑眉:「許沉今喜歡這個?真不吉利。」
因為書生也喜歡忍冬花,碧螺春里點綴著金銀花,菌子火鍋湯汁乳白。
許沉今有什麼資格和書生喜歡一樣的東西?
因子虛把鎬頭往忍冬花上一紮,一腳踹了上去,土灰掀了權持季一身,他催道:「快挖吧,先生不是急著同那許沉今冥婚嗎。」
權持季惡狠:「因老闆未免口無遮攔了些。」
「先生又要在下說真話,又嫌在下口無遮攔。」因子虛傾身,轉哼一聲,語氣賤嗖嗖的:「在下若是個啞兒,是不是能討先生歡心一些。」
他衣著破爛,領子不知什麼時候被蟲蛀得千瘡百孔,隔著單薄的布料,甚至可以看見因子虛白哲脖子連接一抹艷色的鎖骨延入令人浮想連翩的內里。
因子虛這人太奇異了,頂著邋遢至極的臉,偶爾卻能有在他身上找到一點若有若無的美人風韻。
步履輕浮,身子虛弱,走將起來將傾將醉,氣質不同一般。
只是……
權持季搶過因子虛的鎬頭,兩臂皮膚相擦而過,他心道:因老闆那嘴怕是無藥可救了。
荒郊野嶺的,犬吠鬧得慌,陽長也是佩服喻白川他們怎麼找到的這塊地方:「怪不得這麼些年都聽不見許沉今的任何消息,你們埋得倒荒。」
喻白川病秧子沒力氣。
因子虛發著燒沒精神。
陽長和權持季「哼哧」「哼哧」地撬著土。
因子虛掏出火摺子燒了紙錢烘手。
火光融融,他睫毛輕顫,眼皮略掀,看上去散漫,其實一直在留心旁邊挖墳的動靜。
「許沉今」已死的消息很快就可以同這棺材一樣出土,介時他因子虛就是新生,高枕無憂。
因子虛有把握:沒有人會認出那具屍體不是真正的許沉今。
無論是身高體形還是傷口亡時,甚至是腰窩上的蓮花狀的疤都毫無破綻。
喻白川揣著手,心下卻慌神,他不像因子虛那樣堅定地認為那具屍體萬無一失,只能胡亂地攥著袖子,向權持季問道:「那你們打算把他的屍體怎麼樣呢?」
陽長煩躁:「問什麼問,你小狗護主呢?挖出來後我們自己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