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持季卻徑直撿了因子虛面前的兩頁薄紙,「喲」地發出一聲嗤笑,偏頭直直地望向因子虛:「寫得倒像,是個才能,聽說那許沉今也有模仿字跡的才能。」
因子虛心中警鈴大作,弱弱道:「先生謬讚。」
權持季的笑容卻分明是不懷好意,他將薄薄的紙重重地往桌頭一按,吹了吹指尖,好像是嫌棄自己沾上了上面髒東西:「許沉今就這點本事也能拿出來吹,連一個賣棺材的都可以做到,半吊子窮書生都會。」
莊琔琔朝因子虛露出個「自身難保,無能為力」的眼神。
因子虛咬牙切齒:「那是在下熟能生巧,許相還是很有本事的。」
簡而言之,你行你上啊。
權持季卻渾不在意:」什麼熟?」
因子虛弱弱回道:「畫棺材板上的圖樣。」
權持季把因子虛背後緊緊攥著的筆抽了出來,看著炸毛的筆尖一聲冷笑:「因老闆什麼時候和琔兒這麼要好了?搞得好像……」
他俯下身子,帶著笑意,卻是威脅:「好像琔兒是你養大的一樣。」
因子虛後退,直至後背緊貼書架:「我們一見如故,兄弟那種。」
權持季突然舒緩眉眼:「你們是兄弟,那因老闆你要叫我什麼。」
倆人挨得很近,鼻息交纏。
權持季總是覺得自己一旦近了因子虛的身就會被這老匹夫的眸光吸引。
明明他那髒亂的劉海將他的眼睛形狀遮得嚴實,誰知道劉海下面的眼形狀能有多麼可怖。
可是,真亮啊,和書生的眸子一樣亮。
像春日反照燦燦艷陽的湖光,他抬眸,就是瀲灩。
權持季覺得自己害了病了。
「……」因子虛後知後覺:「先生,我的年歲比你大。若這麼喊了,顯得先生家門不幸,家裡稍顯混亂。」
「那就亂吧。」權持季貌似心情不錯的樣子:「我就喜歡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就好比小小年紀的權持季趁書生醉酒,就著他的頸子重重吮出一片血梅,若無其事地由後抱住書生,對著書生薄削的背上下其手。
他甚至會在切菜時故意給指頭留下一個小小的口子,讓書生輕輕對著他的指尖呼氣;權持季給書生裁了一襲張揚紅衣,夜深人靜時他假寐閉眼,與書生和衣而臥。
在書生看不見的地方,他將所有荒唐事都做了個遍。
……
人靠衣裝馬靠鞍,權持季今日的扮相太過溫柔,以至於因子虛產生了權持季很仁慈的幻覺,他話不過腦般說了一句:「那先生別找什麼許沉今了,抗旨多好玩啊。」
「折磨一個黑糧販子也好玩,而且不會有人罵我不守規矩,挑釁皇恩。」權持季惡劣地攥住因子虛的手,凌遲一般細細磨梭,嘆了一聲:「因老闆這手,我見一次就感嘆一次,細皮嫩肉的,就不像吃過什麼苦的。」
他又笑:「要是這手再不乾不淨,被剁下來後,因老闆會不會難過呢?」
權持季把那隻從因子虛手上奪下來的筆扔到了莊琔琔面前,還是溫柔微笑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暖善意,反而叫莊琔琔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