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持季面無表情,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喜還是該悲。
或許他早就知道因子虛這個傢伙沒什麼好心思,可他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他也沒有想到,因子虛為了能夠永絕後患,居然這麼迫不及待,他們的合作還沒有兩天。
他以為因子虛至少會猶豫哪怕一分一秒的呢。
荷花酥的酥皮簌簌,上面蓋了一個平安喜樂的大紅戳子,用手指頭拿起來,即使不用捏也碎了一地的渣滓,好像是剛剛出鍋,裡面的餡還是溫熱的,綿密柔軟,甜得膩歪人,也就是討小孩喜歡吧。
權持季細細品味,他突然記起,在涼都竹廬里,書生每天都會在案子邊上擺放一盒點心,有時候是芝麻核桃酥,有時候是紅棗桂花糕,有時候是核桃雲片糕,每次書生都會把糕點在盤子上面擺放得整整齊齊,說是在糕點上面雕花也不為過。
書生說:「這個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看的,是為了展示我的風雅意趣,我的文人情操擺到這裡的。學習呢,要給自己創造一個沉浸的環境,要在案子上面擺好筆墨紙硯,端上茶壺點心,準備茶寵和擺件,這樣文雅的氛圍才可以學下去,知不知道。」
最後的結局往往是,書生打了一個哈欠,開始若無其事地拿起糕點就往嘴裡送,阿巴阿巴好不容易吃完了,一看案子一片狼藉,都是他留下來的點心渣滓,書生不恥,覺得影響到了自己的風雅,拂袖而去。
可能吃飽了就是容易犯困吧,待到權持季找到書生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沉沉睡去。
原來他從小就是一塊磨刀石了,怎麼還能養出因子虛這樣的性子。
呵……燒包得不像話。
恨嗎,不恨的,但是心臟好疼,心疼得緊了,手也抖了一下。
不知不覺,這甜得膩人的荷花酥就落了腹。
權持季也是不慌,目前乾坤未定,外面還有陽長和趙明德,沒有蓋棺定論之前,大理寺可以關著他折磨,卻不能堂而皇之地殺了他。
他受得了任何折磨。
突然,好端端的權持季摔了食盒,手心還有點兒不穩,他皺眉看向了自己還在抽搐的手筋,卻發現沒有力量可以控制自己,權持季又一次被氣笑了,捏著眉心上氣不接下氣。
力量漸漸抽盡,整個人枯木一樣倒下,眼前一陣又一陣的漆黑,意識消失之前,權持季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呵,好一個不擇手段的許沉今啊。
今日的這番談話不過是為了鬆懈自己的注意了而已。
一隻心口怎麼樣都捂不熱的老狐狸。
權持季以為自己在和他推心置腹,一個不留意,這個老狐狸的爪子就已經抓傷了他的脖子,因子虛就是奔著權持季的命來的,還要假惺惺地在這裡和權持季說說自己的身世悲慘,偽善至極。
他甚至一邊要了自己的命,一邊還叫自己可憐他。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權持季惡狠狠一笑。
怎麼,怎麼自己偏偏和這麼壞的人糾纏不清。
荷花酥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