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一個小鬼頭的時候玉葉金枝,家裡有的是錢,上趕著的。人要替他梳頭,那個時候吃穿都花哨,一根頭髮上面許沉今能給自己穿上十來個珠子,走在路上珠光寶氣。
後來到了涼都,自己也就胡亂拿髮帶低低地系了一下,得益於自己這張花容月貌的臉,只要把頭髮全都別在臉後,誰也不會注意到他的手法有多麼粗暴。
直到收留了小碧螺春,因子虛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就把自己的頭髮交給了小碧螺春,美其名曰: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為了展現凸碧的尊老愛幼,為了讓十里八鄉都知道他收養的孩子是最最聰明能幹的,這件事情自然而然由小碧螺春一手包辦。
然後回京,他又變成了高高在上許沉今,風騷不減當年,用著價值連城的玉冠,還專門請了一個門生負責他的頭髮,就為了顯示自己的尊貴。
至於流放奉安城的時候,自己這一頂頭髮特意不修不剪不打理,好不容易才把它弄成了雞窩樣,難道因子虛要的是好看?
兜兜轉轉,其實因子虛最喜歡的還是小碧螺春給自己梳的頭髮。
柔荑一樣軟乎乎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把頭髮梳順,指腹輕柔的按壓頭皮,兩個大拇指對在一處給自己放鬆著後頸,最後把頭髮束了起來,戴上凸碧挑好的竹釵子,然後他們相視一笑,耳邊是涼都的歲月靜好。
涼都春天水暖,亂魚躍水,還有窸窸窣窣的蟲聲寄居梢頭。
春來了,說句不好聽的,貓兒都叫得歡樂,說媒的提親的都趕著這個時令踏破鐵檻。
書生雖然不知來歷,但是這一張臉就可以讓姑娘們春心萌動。
那個時候,凸碧就成為因子虛最好的幌子。
還記得因子虛一邊訕訕給多事的鄰居大娘倒茶,一邊摸著鼻子假笑,眼睛眯了起來,像一隻侷促的小狐狸初次來到人間。
「不行,不可以,在下一屆布衣,都不知道還要在科考上荒廢多少的時間,不解風情難堪大用,還拉扯一個孩子,是不能耽誤人家姑娘的,凸碧這孩子認生,要是真的無緣無故給他帶來一個當娘的,那可是大大的不仁義。」因子虛點點頭,篤定道:「而且,在下不舉。」
「誰要是嫁了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要把凸碧視若己出。」書生攤了攤手,一派得意洋洋:「那是不能誤了人家姑娘的不是?我也是會老的,到時候斷沒有現在的英俊瀟灑,在下就不是一個適合託付終身的人,大娘早點回復人家,別誤了姑娘們的打算才是。」
凸碧沒有什麼好脾氣的樣子,伸出手把碗和碟子往說親大娘面前一摔,充分表現了他的不爽。
書生是他的,獨獨屬於他的才對。
街角沒和書生說兩句話的長舌婦,憑什麼過來給書生說親。
只可惜,沒有人會去看一個孩子的眼色。
見到了凸碧,大娘反而找到了好說辭,她親親熱熱地拉著小孩的手,轉著圈兒打量,時不時從嘴裡面發出嘖嘖的驚嘆:「這十里八鄉的孩子,就屬你家凸碧看起來是一個人物,高門大戶那些闊爺養出來的公子哥都沒有你家凸碧看起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