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葛豐正就想要離開了,對葛豐正來說陽長太天真,這孩子可以是行腳大夫偏偏不能說侍奉君王大人的御醫。
結果,陽長用兩條腿追了葛豐正的馱著藥材的小破驢一路,眼見著是追不到了,就一個屁股墩兒坐了下來,大喊大叫他的腿斷了。
葛豐正:「……」
陽長叫得更大聲了,叫了一會,聲音都沙啞了,這回叫的是自己不僅腿要斷了,嗓子也要廢了。
原來葛豐正應該抓住這個時機撒腿就跑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卻停下了腳步。
葛豐正深知,要在宮裡面活下來,就要成為一個啞巴,一個盲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他還是多事了,走過去把地上慘兮兮的陽長扶了起來,卻叫這小孩一下子就抓住了袖子。
「為什麼就耗上我了呢?」葛豐正不解。
陽長道:「大人不願見我倒在冰天雪地,不忍聽孩童呼痛,我也一樣,志同道合,所以一定追隨。」
葛豐正假笑了一聲,好一個不願,好一個不忍。
他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怎麼會給這個破孩子留下這樣的印象?
於是,葛豐正面無表情:「只是你哭得太難聽了,小子。」
陽長:「……」
兩步走出去沒多久,葛豐正卻是回了頭,對著不遠處的陽長道:「小子,跟上來啊。」
陽長眼睛一亮,腿也不疼了,三下五除二就追了上去。
葛豐正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他只是在一個孩子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一個沒有沉沒在心機與謊言的自己。
他恍惚記得:沒有為官前,他的夢想也是懸壺濟世來著。
後來,葛豐正見到陽長為了一匹馬砸了那麼多藥材,一邊歇斯底里一邊鬼哭狼嚎的時候,葛豐正簡直是兩眼一黑。
這傢伙就不應該留在宮裡,為了一匹馬都能淚如雨下,以後,要是死的是葛豐正自己,那陽長得把自己哭斷氣。
他教訓道:「陽長,你要知道,世界上有的是明明可以救下,可是醫師身側,依舊死去的例子。」
陽長抱著馬,眼淚一滴一滴往地上砸:「也就是說,你可以救我的心肝,但是你要袖手旁觀是不是?」
「……」葛豐正氣笑了:「為了一匹馬,你要頂撞師父嗎?」
陽長突然奮起:「他不單單是馬,他是一條生命,難道生命還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嗎?」
「天真,愚蠢!」葛豐正問:「那惡人,那野狗,那叫花子,那乞丐片子,你看見了就都要救嗎,你討厭的人你也要救嗎?」
陽長言簡意賅:「要,討厭他們是我的事情,可是救人也是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