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望了他一眼,他低垂著眉眼,人因清瘦,隱約有幾分不流世俗的氣韻。
她知道他的打算,鄧榮這種人不能留。再問需要自己做些什麼,楊穩淡淡道:“約定了他,後面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楊穩的性情就如他的名字,四平八穩,萬無一失。司禮監值房裡,有太多的機會能下藥,等到午時之後藥效正發作,屆時塞進井裡神不知鬼不覺,屍首上也不會留下任何打鬥的痕跡。
所以第二天夜裡發現水井房死了人,沒什麼可意外,如約聽了這個消息,把心放回了肚子裡。人為求自保,實在顧不得那許多,只是慶幸長夜之中還有人與她並肩而行。因為彼此有共同的目標,即便是耗費上十年、二十年,也在所不惜。
好在老天爺垂憐,沒有當真讓她花上一二十年。鄧榮的死,竟讓他們得到一個好契機,能名正言順地走進紫禁城去。有了名頭,一切就好辦了,正如張掌司說的,樹挪死人挪活,離皇帝越近,報仇的機會就越大。反正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牽掛的了,她知道刺殺皇帝的機會很渺茫,但她想試一試。
人活於世,總得有點奔頭吧!
板車在夾道里緩行,車軲轆吱扭作響,伴著幾近落下的日頭,讓她想起前幾年在江南,偶有一次去鄉間采香椿,見到農戶乘著夕陽,趕著牛車,走過田埂的景象。只是如今天太冷,連老爺兒都罩上了一層霜似的。
楊穩沒忘了叮囑她,“這是頭一回進大內,萬事小心,不要慌張。反正來日方長,將來的針線活兒都由咱們押送,不止這一回。”
如約點了點頭,往前看,前面就是玄武門了,皇城根兒下的門劵子幽深,看不見底。巨大的白紗燈下站了兩列禁軍,個個壓著刀,板著臉,神情仿佛被凍住了,透出一股森冷之氣。
凝凝神,她微低下頭,跟著楊穩到了門前。守門的禁軍要看牌子,楊穩掏出牙牌送上去,那禁軍的班領又仔細打量了如約兩眼,方才示意底下人放行。
穿過玄武門,就到了一處與皇城格格不入的地方,左右兩側廊廡繁華熱鬧,有個特別的名字,叫“廊下家”。
所謂的廊下家,原本只是最普通的太監直房,但先帝時期准許太監做些小營生,住在這裡的太監們就在房前屋後種上了棗樹。甜棗兒釀酒,取名“廊下內酒”,但凡沾上個“內”字兒,身價就不一樣了,貧困的宦官們可以靠賣酒,賺得一點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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