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門券深得很,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他在身後發了話,“魏姑娘,要是有什麼用得上余某的地方,不要客氣,來錦衣衛衙門找我。”
她只得應付,回過身來朝他又褔了福。
這回腳下走得更快了,急急穿過順貞門,進了乾西五所夾道。
小太監卻因她認識錦衣衛指揮使,而對她刮目相看,搓著手道:“魏姑娘來歷不簡單吶,怪道能從針工局調進永壽宮來。我叫鄭寶,在永壽宮西配殿當差,平常幹些灑掃活計,兼給那些姑姑們跑腿。往後姑娘要是有什麼差遣,只管吩咐就是了,我一定先緊著您。”
如約勉強笑了笑,“鄭師父抬舉了,我和那位余指揮並不相熟,就上迴廊下家走水,見過一回。”
鄭寶怔了下,“今兒是第二回 ?才第二回,余指揮待您這麼和氣……”小腦瓜子一轉,嘿然笑道,“也不怨余指揮熱絡,姑娘就是招人待見,針線做得好,人也長得齊全,往後定有大出息。”
如約說不敢當,“我初來乍到,不懂宮裡的規矩,日後還請鄭師父指點,別讓我鬧笑話才好。”
鄭寶忙擺手,“可別管我叫師父,我不過是個碎催,哪裡夠得上您一聲‘師父’,叫我的名字就成了。不過姑娘,要想在宮裡站穩腳,外頭還需有人提攜。那位指揮使大人,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您要是倚仗著他,往後擎等著過好日子吧。”
如約這幾年只知道逃避錦衣衛的抓捕,從來沒想過打探錦衣衛指揮使的底細。眼下既然有了交集,總得知己知彼,便對鄭寶道:“余指揮看著挺和善,可錦衣衛的風評又不好,您能和我說道說道嗎?”
“要聽真話?”鄭寶歪著腦袋問。
如約點了點頭。
鄭寶倒也不隱瞞,接過她的包袱掛在自己肩上,把自己知道的全抖露了出來:“大鄴人對錦衣衛談虎色變,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了,別看余指揮對您和善,實則可是個狠角兒。早前萬歲爺正大統那會兒,他是錦衣衛指揮同知,說是同知,其實掌著錦衣衛的大權。後來前頭指揮使挨了冷箭,箭頭上餵了毒,說話兒就死了。他一死,指揮同知自然頂了指揮使的缺……”邊說邊抬手擋住了嘴,小聲泄露內情,“其實衙門裡人人都知道,那箭就是他讓人放的。不過爺們兒爭權,靠的就是一股狠勁兒,這年月沒什麼可稀奇的。再說說余指揮這個人,二十七八年紀,和咱們萬歲老爺子一邊兒大。早前有過一位夫人,生孩子的時候連人帶孩子全沒了,有人說是難產,也有人說是遭了暗算,真真假假的,誰知道呢。反正余指揮後來再沒娶親,想是怕了吧,錦衣衛樹敵多,我在明敵在暗,萬一再毀一次,那多傷心!”
如約聽他娓娓地說,一字一句都進了心裡。嘴上還奉承著,“您身在宮中,消息這麼靈通,實在不容易。”
鄭寶齜著牙花兒一笑,“我們這號人,滿世界承辦差事,外頭的消息自然知道一二,宮裡主子不還等著從我們嘴裡聽口信兒呢嗎。”話又說回來,“如今江山大定,萬歲爺器重錦衣衛,余指揮也不用跟著浮沉了。這會兒再覓一位可心的夫人成個家,好日子不就過起來了嗎。總不能一輩子清鍋冷灶的,回去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白當這麼大的官兒了。所以我說,姑娘大可以和他結交結交,人家對外厲害,對內必是體貼著呢。”
這些善於鑽營的太監,一門心思攀交達官貴人,只要發現那些當官的瞧上了誰,磨破嘴皮子也得說好話,以圖將來在人家面前得臉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