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壓下了她的念頭,“快別琢磨這個,要是她和余崖岸兩情相悅,你這叫成人之美。但要是由頭至尾都是余崖岸一廂情願,你這就是坑人,禍害人家一輩子,懂不懂?她要是早知道了,心裡不願意,在宮裡尋死覓活的,你打算怎麼料理?回頭再鬧到萬歲爺跟前,知道你正四下活動拉攏余崖岸,到時候怪罪下來,余崖岸必定恨透了你,那你爹還有命活嗎,非得被他們活活折騰死不可。”
金娘娘怔住了,被她母親這麼一分析,終於轉過彎來,點頭不迭說是,“我糊塗了,竟沒想得這麼深。”
有時候做虧心事,還是得自己學著開解自己。雖說她先前使過同樣的手段,把如約送到了皇帝床上,但那時自己是奔著雙贏的局面去的,不算害她。誰知那天鬧得不歡而散,萬歲爺壓根兒沒碰她,可見自己這一向都會錯意了,萬歲爺對她沒那個意思。
照著這個形勢,她想在宮裡出頭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不如把她轉贈余崖岸,自己做了個順水人情,如約的後半輩子稍許也能風光風光。
跟了三品官員,這對一個商戶女來說算是大出息了,她自己不願意沒關係,魏家一門感恩戴德,時候長了,自然就想明白了。
如此說定,金夫人又交代了女兒幾句便辭出來。邁出正殿大門時,見那個姓魏的宮女在滴水下站著,十分溫柔恭順地朝她行禮。金夫人抿唇笑了笑,復端詳她兩眼,也沒有多言,跟隨引路的嬤嬤出了西華門。
順著銀作局往南,進寶鈔司胡同,穿過西公生門,直往前走就是錦衣衛衙門。金夫人沒有藏著掖著,在錦衣衛后街上約見余崖岸,乾脆正大光明進了衙門,進去就四處求人,央告著,讓她再見一見自己的丈夫。
幾個千戶應付過她幾回,都有些不耐煩,看見她來,早先一步躲開了。
恰巧指揮同知葉鳴廊在值房,人就給帶到了他面前。金夫人還是那幾句話,“我家老爺進來有幾天了,不知道眼下怎麼樣。求大人行個方便,讓我去瞧瞧他。”
葉鳴廊是個文氣俊逸的後生,他和所有錦衣衛都不一樣,身上有股子書卷氣,看起來就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他耐著性子和金夫人周旋,“昭獄是刑訊重地,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夫人昨兒不是見過了嗎,金閣老一切尚好,您大可放心……”
“葉大人,我能放得了心嗎?我怎麼放心?我就想知道他好不好,缺什麼不缺。他這會兒還沒定罪呢,怎麼就不讓見人了?您放我進去吧,要是做不得主,就讓我見見余大人,我有話和余大人說。”
葉鳴廊蹙了眉,“余大人眼下不在……”
“那我在這兒等他。”金夫人不由分說,踅身就坐下了。
到底金瑤袀下了獄,宮裡還有個金貴嬪。金夫人是金貴嬪的母親,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一口氣把人轟出去。
葉鳴廊沒辦法,轉頭吩咐底下校尉:“把金夫人帶到前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