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睜眼,老僧入定般道:“你別說話,我也不敢看你……”
“為什麼?”她笑了笑,“不好意思見我?”
他剛要說話,她湊過來,在他唇上舔了一下,“萬歲爺,是不是這樣?”
某根緊繃的弦,忽然之間斷了,他勒緊她的腰,讓她更緊密地靠向自己,“我不想放你走了,你留下吧!”
如約僵住了身子,半分不敢動彈,嘴上周旋著,“不成啊,時候差不多了,我得回婆母身邊去了,否則她該找我了。”
然而就在這時,傳來了汪軫刻意放大的嗓音。攬勝門離臨溪亭不遠,夜裡又寂靜,因此聽得格外清晰:“余指揮,您怎麼忽然回京了?”
如約心頭頓時狂跳,慌忙站起身道:“怎麼辦,他回來了!”
這個變故,連皇帝都沒有想到。照理說外派的大臣回京述職,每到一個驛站就該發一封陳條入京回稟腳程,上回朝廷接余崖岸奏報,他剛行至平陽府,七八天時間應當是趕不回來的。除非他那時已經到了順德,刻意隱瞞行程,就是為了中秋夜從天而降。
皇帝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外面月色煌煌,可以很清晰地看見宮門上的身影。那身朱紅的飛魚服被夜色浸泡,發出玄色的緞光,余崖岸的聲線一如既往沉穩,“先前有人見皇上往這兒來了,臣有要事,即刻回稟皇上。”
他說著,偏頭朝臨溪亭方向望過來。亭子的檻窗雖開著,但裡頭黑洞洞地,看不真切。
汪軫還要阻攔,被他一把推開了,冷聲道:“余某是粗人,傷了公公非我本意,還請見諒。”
如約忙拽皇帝的袖子,把他拽得遠離窗前,躲到一排博古架後頭去。
皇帝原本是不情願的,照他看來已然如此了,不如當面說明白,這件事總要妥善解決的。
可她不能放任他們對峙,萬一餘崖岸破罐子破摔,把她的一切抖露出來,她不敢確定這會兒還情熱的皇帝,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汪軫到底沒能攔住他,哀哀地叫著:“大人,今兒咸若館裡供著月神娘娘,太后老祖宗有懿旨,不許任何人進園子……”
余崖岸腳下沒有停頓,徑直朝臨溪亭走去,邊走邊道:“本官得過特旨,只遵皇上的令兒,旁人的口諭一概不管。”
就要接近臨溪亭了,心頭的恨,足以擊碎他一貫的章程。自己忙著替皇帝辦差,皇帝倒好,替他照顧起後宅家眷來。可見今晚回來得妙,他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建極殿大宴上面聖。果不其然,皇帝沒在,派去仁壽宮打聽的小太監來回稟,並未找到他的夫人。他就知道,他一去兩個月,很多事悄然發生了轉變,一切已經不在他能夠控制的範圍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