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點點涼下來,開始切切實實自省,是不是自己做得還不夠,為什麼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還沒有對余崖岸動殺心。想來是自己太心急了,還得再添一把柴。於是偎在他懷裡說:“我也沒有辦法,回去還不知應當怎麼交代呢……不過你放心,等事情應付過去了,我想法子給你傳口信兒。”
他們裡頭難捨難分,外面的章回給余崖岸提了個醒兒,“余大人,您這回押解的是慶王,是當今皇上的兄弟。天家血脈犯了事兒,尚且要追究刑責,何況你我。無召而擅闖,視為闌入,闌入是什麼罪過,余大人比我更明白。大人還要進嗎?”邊說,邊向一旁讓了讓,“倘或決意要進,咱家不攔大人,但後果大人是否能承受,還請大人仔細掂量。”
如此一來,反倒讓余崖岸冷靜了。
是啊,就算他真能撞破些什麼,又怎麼樣,難道還能和皇帝爭長短嗎?無非是讓自己顏面掃地,再也抬不起頭來罷了,所以章回的以退為進,反而唬得他不敢上前了。
悻悻退後兩步,他握緊了雙拳,“是我太性急了,著急要面見皇上,險些壞了規矩,還請大總管見諒。”
章回笑了笑,“明白,余大人忠君事主,萬歲爺也常夸您辦事穩當。只不過今兒時候不對,都過節呢,皇后娘娘身上又不好,萬歲爺自然放心不下,要趕著過去看看。”
多好的一個台階啊,都遞到面前了,怎麼能不順著往下走。
余崖岸恍然大悟,“皇上去探望皇后娘娘了嗎?原來是底下人弄錯了,把我引到這裡來了。”
章回說可不是,“皇后娘娘懷著皇嗣呢,萬歲爺怎麼能不上心。今兒咸若館裡供奉月娘,萬歲爺特下了令兒,不准男人闖入,讓咱家親自守園。不曾想余大人進來,竟是攔也攔不住,唉,實在讓咱家為難啊。”說罷一笑,“趁著沒人發現,余大人快回建極殿去吧。過會子皇上從娘娘那兒出來,必定要和眾臣工話別的,您那時候再向怹老人家復命,豈不順理成章?”
余崖岸輕舒了口氣,“那我就回去了。先前糊塗擅闖,還請大總管周全。”
章回頷首,“好說。”
他又朝臨溪亭望了一眼,咬咬牙,轉身朝攬勝門上去了。
等人走遠,章回才垮下肩頭,撫胸想好在沒讓他闖進去,否則今兒這事可就不好收場了。一個是鐵血帝王,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指揮使,到最後別不會犧牲了余夫人,那這結局就太淒涼了。
反正今晚這密會是不能再繼續了,章回登上台階,挨在支摘窗前旁小聲提醒:“萬歲爺,該回宴上去了。”
博古架後的兩個人方才鬆開彼此,皇帝留戀,低頭對她道:“給我兩天時間,這件事我來解決。”
如約說好,轉頭看,月亮已經升得老高了,夜也深了,便匆匆道:“我得回去了,再不走,就真的要穿幫了。”
她急急朝外走,連頭都沒回一下。皇帝不由失望,脫口喚她:“如約……”